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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造型一出来,陈阳笑傻了:“别说,还真就是这样的,再打个领结,更像了。”简临找他是来拿吃的填肚子的,不是来让他欣赏点评造型的。陈阳把剥好了放在保鲜袋里的砂糖桔递给他:“多吃点,努力工作,等你晋升领班了,我来捧你的场。”简临吃着桔子:“你能点几瓶酒?”陈阳一愣:“哎呦?你竟然懂啊?”简临几口吃完,袋子递回去:“醒醒吧,这家酒吧包厢最低消费八千三,最便宜的酒一瓶三百六,一杯普通鸡尾九十八,你连吧台都消费不起。这个场你捧不起。”陈阳:“……”感受到了来自金钱的伤害,以及面前这位主演的恶意。陈阳:“我消费不起怎么了?你也就是个服务员。”努力给自己争面子:“我消费不起,我男神消费得起!”正说着,方骆北从外面的大厅走进来,一露面便是三个全新的造型亮点:带暗纹的白衬衫打底,外面套一件灰色毛衣,鼻梁上架着副金属框眼镜。他没往里走,在摆着一堆设备的地方,站着听罗洪说什么,间或抬手,拇指中指打开,指尖在镜框下轻轻一托。从简临和陈阳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方骆北打开的整只手的手背:手型宽大,手指长,骨节分明。用陈阳的话:我男神光一只手就能做荷尔蒙典范!这典范落在简临眼里,却和他脑海里另一副画面重叠到了一起——握着棕色木制伞柄的手。“骆老师,请教一下,你会记得住这只手?能一眼认出来?”“不能。”简临:我能。“……”简临转开目光:我只是眼力太好。没多久,王导叫去讲戏。一见穿着酒吧服务员制服的简临,再看看暗纹衬衫、灰色毛衣的方骆北,王导上来就是一句:“看到了吧,贫穷和富有,社会地位的差距,财富的巨大鸿沟。”王导:“穷小子和有钱人。”方骆北:“有钱人等会儿就是一脸酒。”王导:“别担心,争取两条过,还能省点酒。”简临听出来了,王导和方骆北很熟。他下意识看过去,离得近,能看到金属框眼镜后的鼻托压在挺直的山根两侧,或许是下意识的动作,方骆北又抬手托了托眼镜,掌心向内、手背向外。转瞬看了这么一眼,简临收回目光。王导开始讲戏了,方骆北托完眼镜,视线在简临脸上扫过。王导刚好看到,问他:“怎么了?”方骆北:“你继续。”王导讲戏:“这一整场,剧情是连贯的,被泼酒、撞见躲在墙后、走过来、走出来、擦肩,还有最后的看到伤口。”王导:“怎么演,问题不大,等会儿走戏,我们可以把这段剧情连贯地走一遍。”王导:“我主要是想给你们分析一下,罗誉看到林曦伤口的这个细节。”简临神情专注。王导:“人,对于单独的部分,是会有更深刻的印象的,比如伤口,或者眼睛、脖子、嘴唇或者手之类的。”王导:“如果遇到一个人,每次都是他的某个部位,或者说是特殊的印记,就很容易产生感官上的刺激。”王导:“而罗誉对林曦的特别关注,或者说,林曦在无形中给罗誉的感官上的刺激,就是从伤口开始的。”王导:“延续往后,就会变成对这个人的关注。”王导:“明白了吗?这个伤口,独特的印记,或者说是某个部分,远比一个完整的东西,直接的东西,更能带来感官上的刺激。”王导:“你们先消化这部分,理解了,后面的剧情和感情戏的转变,就更容易领悟了。”简临已经理解了王导的这些分析,很快意识到,他能认出方骆北的手,真的只是眼力好,并不是某种单独部位引发的刺激。他的确在初五雨夜那天特别留意到方骆北握着伞柄的手,但很快他就见到了伞下的方骆北本人,并没有像罗誉两次偶遇林曦看到他的伤口一样,重复刺激似的再见一次那只手。他只是眼力好,记忆好,所以记住了。这么一想,简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大概是被罗洪、王导之前的分析给带进去了,为什么要用罗誉林曦的剧情和现实比照?简临:不想了,专心拍戏。这之后,王导去看另外一组的情况,罗洪负责这场的拍摄。简临端着酒盘,罗洪教他:“这个高度,低一点,对,你不可能盘子托这么高走路,不方便,对吧。”罗洪:“等你撞见罗誉被泼酒了,从走廊拐弯处退回墙后,改成两只手端着盘子,就要在这个高度。”方骆北站在不远处。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简临端着盘子的右手。而这只手,转场坐在电瓶车上的时候,手的主人还特意伸过来,给他看着,问他:能一眼认出来?再早一点,是酒店超市货架前,他把包着一块钱硬币的红包递过去,那只手伸过来,接住。再往前,雨夜小巷,那只手握着根棍子,手背绷紧,骨节刀刃似的,锋利地迎着雨水。再往前,春节,16栋大门,门后伸进来一只手,拎着只黄色外送袋。再往前,几个月前——雨天,巷角的咖啡店,身后一声浅浅的“不好意思,借过”,侧身,那只手抓住金属门把,轻轻一推。“能一眼认出来?”“某个部分,远比完整,更能带来感官上的刺激。”方骆北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作者有话要说:在作话提醒一下:04章,简临试镜,雨巷里的咖啡店第23章【林曦捧着托盘倚墙等着。他有经验, 猜测这可能又是一场在酒精刺激下产生的冲突。他以为那一杯酒泼下去之后会有争吵,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靠近为妙。然而等了一会儿, 什么动静都没有,悄无声息的, 好像走廊尽头那两个人都已经离开了。林曦站着, 又等了一会儿。他想差不多了,应该已经走了, 便捧好托盘走出来。刚从墙后转身走上长廊, 迎面过来一个男人。男人的灰色毛衣上有泼洒的大片暗色酒渍, 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被摘了下来,他边走边擦下巴,悄无声息, 同样静默的,还有那张不久前刚被红酒泼过的面孔。林曦端着盘子,敛目垂眸地往前走, 男人似乎看了他一眼,也或许没有。走廊里隐约回荡着吵杂的乐声人声, 端着酒盘的侍者与擦着酒渍的客人擦肩而过。离得最近的短短一瞬, 林曦感受到男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很淡的一眼, 很快的收回。走过去,林曦停在一个包厢门口,男人拐弯,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咔!”拍摄现场的气氛从安静中抽离, 道具组跑进场接过简临手里的托盘红酒,嘴里客套着“辛苦了”, 简临也回他“辛苦了”。监控器后面,罗洪在看刚刚拍的那一个连贯镜头:简临的状态极好,action之前和action之后明明都是这身侍者装扮,可只要在镜头里,他就是林曦。在罗洪他们看来,林曦明显和简临本人不同,这个角色没有那么沉静,性格展露更多,他在酒吧的沉默,更多的是工作场合需要,工作之外,他就是个正常又普通的十八岁男生:会和母亲闹矛盾生气,和妹妹打闹,和朋友开玩笑聊天,路过篮球场会手痒地玩儿一会儿,也打游戏、偷上网吧,会迷茫是否还要继续上学,想去上,偷看书,可想到家里的负担,又明白自己不可能再重新拥有校园生活了。简临不同,他安静、性格稳,在剧组话很少,不拍戏不走戏没他什么事的时候,几乎能做到隐形不存在,一叫他,立刻出现。转场到酒吧这里后,罗洪特意留神了一下,发现简临其实哪儿都没去,就在角落里呆着,始终和助理呆在一起,喝喝水、吃点东西,偶尔再和助理说两句话斗两句嘴,明明是主演,却从来不会问什么时候拍,更不会催,等待的时间再长他都能接受,沉稳平静又放松的样子,仿佛等到天荒地老也没问题。罗洪都觉得奇了,难道是做过群演的关系?可他又不是没见过别的群演,到处走、到处溜达、打牌聊天吹牛才是正常的吧?罗洪再一次想起秦王宫那个带着群孩子玩儿老鹰捉小鸡的小临哥——唉,孩子大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罗洪在心里发出一声类似老父亲望儿的叹息。这声叹息有点长,一不小心从心里叹到了嘴边。站在一旁的方骆北以为他在叹拍的这条内容,问:“不满意?”罗洪:“不是不是,我不是叹这个。”也没什么不好说出来的,接着道:“我是叹简临。”方骆北看着监控器,屏幕上在回放刚刚的拍摄内容。罗洪没说别的,只道:“小男生性格还挺稳的,拍戏也稳。”又说:“和你拍戏也不怯场。”不光不怯场,作为才十八岁第一次担主演的小演员,他“稳”得超乎预期:一场里的几镜无论怎么拍,他都能做到不跳戏不主动“咔”,更没有出现拍着拍着突然出戏说“对不起,再来一遍”,一次都没有。就好像只要开拍,他就真的是那个场景那个镜头下的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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