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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酉家村,村口,几个七八岁的顽童正聚在一起玩游戏。“剪子包袱锤”一个大名叫“姚红蕾”的拖辫子女孩大喊:“是阳阳,他出得锤,阳阳输了”“快跑咱们藏,阳阳抓”长生嚷起来。领头的孩子路路,拉了拉长生,一把推开阳阳说:“长生,咱不带阳阳玩,他家没献铁。”又把两手比在身前,路路骄傲地说:“我家可交了交了一口这么大的猪耳朵锅。”“俺家也交了,俺家也交了,交的铁锨头”。红蕾把头钻进这个小圈子,挥舞着两只小胳膊,热烈地附和道。王栋家的二儿子小刚,也抹着鼻涕赶紧说:“我家交了一个破鏊子,带我玩吧”。“你们都来吧除了阳阳,谁叫他家不献钢铁的”路路嚷嚷着。孩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把本来就木讷的阳阳冷落在一边。他羞愧地低着头,低声咕哝着:“俺家没有鏊子,也没有破锨、破锅”。扎着两条细黄的,翻辫子的女孩红蕾,看阳阳苦着一张小脸儿,凄凄惨惨地,自个儿呆在一旁,不觉心生怜悯。她跑到阳阳身边,把他拖到一堆圆石头前,那些圆石也不知是谁家为了筑房,而备下的料。当时的红蕾,还处在一片天真的年纪,简单的小脑瓜不会为区分物品的归属,而耗费丁点心思,更不具备“不得私拿他人财产”的自觉。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双手捞起一块别人家的、沉甸甸的石头蛋子,掂了掂分量,掰开阳阳肉嘟嘟的小黑手,塞给他。狡黠地笑着说:“抱住了听俺的,你这会儿就跑回家去,把这个东西使劲往锅里一丢,我保管,你家马上就有破锅了。”红蕾“噔噔”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叮嘱:“小心可别叫你那个小脚嫲嫲抓住喽”阳阳接过石头,低着头,天人交战了一霎儿,下定决心后,狠狠跺了一脚,毅然转身,怀抱“屈原投江”的决绝,“噔、噔、噔、噔”,“脚打腚锤儿”1地小跑着回家了。余下的孩子也都不以为意,接着玩他们日复一日的“捉迷藏”的游戏。时间不长,咱们的小英雄阳阳“嗷嗷”大哭着,左手捂着屁股,右臂在身边急速摆动着,一边频繁地回头看着,一边向村口飞快地跑来了孩子们听到他奔放的嚎啕声,抓的顾不上抓了,藏的也顾不上藏了,一齐停止了游戏,顺着阳阳的来路望过去。只见阳阳后面二三十步外,他的小脚老嫲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跑跑、停停,一路紧追不舍。小脚嫲嫲扬着手里的笤帚疙瘩,上气不接下气地痛骂:“抽风的小穷种、兔崽子,你把锅砸裂了璺,晌午饭拿啥揍”“哼”阳阳小鼻子抽泣着,声竭力嘶地喊叫着“红蕾红蕾”“哎真是个傻孩子这不是明显地不打自招嘛”红蕾小大人似得深深叹了口气。后来,阳阳家到底没献锅,他嫲嫲找了个“锢漏子”,用小铁锔子将大锅裂纹细细地补好了。说书唱戏的,都讲一个“巧”字,小脚嫲嫲没撵上闯祸精阳阳,却迎头遭遇了一个锔盘子、锔碗、锔大缸的“锢漏子”。满脸沧桑的老锢漏子匠,肩挑着挣饭吃的家什儿走街串巷。他扁担的一头是一个棉槐条子编的置物筐,筐里安放了小炭火炉子,小铁砧子、手动砂轮机子、碎煤块子等等,另一头则挑着一个风箱那么高的工具柜。身前的扁担上,还挂着卸掉钻头的“弓子钻”和一面小巧的破铜锣,走几步敲打几下,嘴里跟着“咣咣”地锣声高喊:“锔盘子、锔碗、锔大水瓮唻”小脚嫲嫲攥紧笤帚疙瘩,迎上去问:“大兄弟破锅能锔吗”“老姐姐,那俺可得先看看再说”。老“锢漏子”偷瞄了瞄她手中的笤帚疙瘩,不知是打怵呢还是咋的反正他没有大夸海口,只是很保守地回答着。就这么简单,阳阳嫲嫲寻到了这个老锢漏子匠。跟着阳阳嫲嫲走进到灶间,老锢漏子匠用他行家的眼光一打量,就搓着两手说:“嘿嘿嘿这个,没问题”铁锅与灶台之间是用大泥粘连的,他系上围裙,挽高袖子,先把锅四下里,轻轻地活动了活动,然后,两只大手抓住锅沿,先逆向一转,又顺向一转,两臂同时发力,“呼”的一下,就把大铁锅平端了起来。老锢漏子把大铁锅端出来,安置到院子里的一块空阔地儿上,拉开他百宝箱的几个小抽屉,把今天能用到的扒锔工具钻具、锔钉、锤子、钳子、錾子、剪子、锉子、锔膏,从里面逐一取出,整齐排放在一块专用垫布上他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操作着,其认真程度丝毫不亚于技艺最精湛的医生在做术前准备阳阳嫲嫲放下笤帚疙瘩,倒腾着两只小“金莲”,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好奇地问道:“人家都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兄弟你又锔盘子又锔碗的,俺咋没见你的真家伙呢”老“锢漏子”憨厚地笑了笑,搁下手中的“丝丝”响着的弓子钻儿,在乌漆抹黑的围裙上擦擦两手,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送到阳阳嫲嫲眼前亮了亮,老太太连“相”都没看到,他回手又揣怀里了。嘴里说:“老姐姐的这个活是粗活,用不着它,别看它小,这可是俺的大件儿。”他又回头拍拍柜子箱说:“这一副挑子加起来的,也赶不上这个小东西值钱,少了它,俺就什么也干不成了”老“锢漏子”饱含深情地感慨着:“这还是俺爹传下来的”阳阳嫲嫲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宝贝”的真相,可还是肃然起敬:“嗨兄弟,你行啊”谁能料到,这个撞上来的“锢漏子匠”,竟然是飞机中的战斗机。你看他,钻眼、扒锔,锤敲,抹石灰膏,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看,经他之手补好的大铁锅,就像那工艺品上绣了花,漂亮、耐看。怎么不信那你再仔细点看扒在锅上的这些小铁锔子,就像国庆阅兵式上的一行士兵,顺着裂纹的走势密密排列着。一个个锔子大小相仿,间距均匀,用手摸一摸,不凸不凹,自然平滑,毫无匠心之意。“锔好了,老姐姐,你多添些水,试试效果咋样儿”老锢漏子用破抹布擦着手,笑眯眯地说。阳阳嫲嫲添上半锅水,试了又试,竟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好手艺呀大兄弟”老人家非常满意,点清锔子数量,也不讲价儿,痛快地付了钱。自此,这个被老锢漏子匠修补过的八印破铁锅,又任劳任怨的,在主家发了五年的光和热。后来阳阳家有钱了,这个被撤换下来的“铁锔子绣品”破铁锅,愣是没舍得扔,被阳阳嫲嫲仔细地保存了下来十多年后,一个走街串巷,收购古董的精明商人,在扫荡东酉家村古物时,发现了它。他在“红蕾”家缠磨半天,最后花了几倍于它的高价儿,将其买走,据说准备珍重收藏了。亲爱的读者,这回还真不是俺码错字了是的,确实是在“红蕾”家,因为阳阳是个典型的“妻管严”,什么都得听媳妇的,在村里几乎找不到什么存在感。许多小一辈儿的人甚至只知“红蕾”,不知阳阳,所以,熟识他家情况的人,都聪明了,齐呼他家为“姚红蕾”家高密土话解析1“腚锤儿”,就是“屁股”。160420oshow7,,;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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