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抱抱我吧(1 / 1)

乔伊咬着笔头，望着身边熟睡的姜慧和她有着小疤痕的右手，犹豫不决。那晚梵文和岑雨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后，她就一直想着跟姜慧道歉。可惜，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学校元旦没正式放假，作为补偿，给了学生半天放松和看元旦晚会的时间。乔伊本打算晚上看晚会的时候，坐在姜慧旁边，跟她道歉，也祝她新的一年能幸福一点。可惜，姜慧回来上课后就不理她了。元旦晚会也没看，直接一个人回家了。还有一周就考试了，再不说，乔伊就没办法说出口了。停课两周，虽然有梵文帮自己记笔记，但是毕竟两个班的老师授课风格和进度不一样，乔伊愣是牺牲了好几个午休时间才勉强赶上来。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就见语文老师兴冲冲地推门而进。“别睡了还睡快起来看雪外面下雪了快起来看雪啊”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兴奋地像个小孩，估计是经常和学生在一起，心态也年轻了。语文老师的话刚落，有几个心急的，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醒，直接把窗帘拉开了。教室里一下子亮堂起来，随后爆发出激动的尖叫声。乔伊望向窗外，雪下得很大，跟从口袋破了洞的羽绒服扯出的棉絮一样大。簇簇地往下掉着，学校后面一排的梧桐树都看不真切了。四下的一切都仿佛自动模糊了，满目都是那不断飘落的雪，飞得杂乱，却又美得让人窒息。姜慧被吵醒了，手缩进袖子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静静地看了会儿，又垂下眼帘，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穿的衣服少了，睡觉给冻着了。因了下雪的兴奋劲儿，语文老师说了好久，班上才静了下来。结果，刚安静下来，隔壁班又爆发出一阵的惊叹声，大家心照不宣，也哄堂大笑。乔伊被气氛感染，再加上脑袋清醒了些，也跟着扯了嘴角。“笑屁。”哄笑声吵得姜慧耳朵难受，她弓着身子，随口嘀咕了句。乔伊听见后，也不再笑了。因了下雪，大家都那么开心，可是，只有姜慧不高兴。语文老师把抱来的卷子放到一边，开了投影仪，放了几张冬天的照片。临时决定不考试，让学生联系今天的雪，和放的几张图片，写一篇作文。乔伊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写不好作文，以前是，现在也是。她不喜欢写真人真事，写景加上人生感悟又胡扯得自己都不相信。议论文写下来倒是很爽快，可惜老师骂她废话连篇，不知所云。从过去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有过几种身份，过过几种人生了。窗外是纷飞的大雪，窗内是提笔“沙沙”写作的学生。语文老师坐在讲台前默默看着，感慨岁月安宁。一节课带一个课间，乔伊憋出了300字，写到人生绝望。幸好语文老师说写不完的留着当家庭作业，她才喘了口气。乔伊赶紧将作文纸折叠好放进书包，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姜慧，只见摊开的三格作文纸写得满满的，字迹工整清秀。姜慧，真的是全能。以前，乔伊只注意到姜慧的毒舌和糟糕的性格，而自动忽略了她的优点。姜慧没有哪个科目是偏科的，每一门功课都很优秀。语文作文经常接近满分，英语也几乎只有作文扣分。数学和物理也是得心应手，心算能力强，而且思维十分活跃。经常老师在黑板上讲解一道题目的解题思路，她能同时想出更简单的，或是更巧妙的解题思路来。除了功课优秀，学校颁奖或是让她在全校面前做学习心得的演讲，也是那样从容不迫，侃侃而来。总之，撇开糟糕的性格和同性恋的身份不谈的话，真是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人。也难怪学校的老师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真的有资本。可是，在别人眼里这样优秀的姜慧，竟然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姜慧察觉到乔伊的视线，内心十分忐忑，又不敢转过头看乔伊的表情。她偷偷咬着下嘴唇，忍着没先开口说话。回来上课后，姜慧就一直想说话，可是谁也不能说，只能拼命忍着，可把她憋坏了。两个星期的停课时间，她倒是乐得清闲，要不是罗禹打电话让她来学校，姜慧可能就这么一直休息到期末考试了。她也想了一些关于谣言的事情，但是，无论乔伊怎么骂自己，她都讨厌不起来，恨不起来。只是，再也不敢和乔伊说话了。姜慧怕乔伊一张嘴，仍是那些偏激的言语。扎心窝子的话，听一次就够了，她没勇气再听第二次。罗禹还问了姜慧要不要调位置，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班主任的好意。哪怕乔伊再也不会理她，但是，只要呆在她身边，别离那么远，姜慧就满足了，她不敢再奢求更多。乔伊就这么拖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下午第四节课的铃声响起，化学老师布置完作业就下课了。一大半的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一小半的为了节省下去食堂吃饭的时间，一边啃面包一边写作业。乔伊刚准备起身，却看见身边的姜慧没有动身的意思，想了想，也决定不去食堂吃晚饭了。姜慧见乔伊没去吃晚饭，猜她可能是要写作业，为避免自己的存在让乔伊尴尬，姜慧就出教室了。雪依旧在下，大片大片地落着，老天对这份美的施舍异常慷慨。地上都有了一层积雪，姜慧的皮鞋踩在上面，还有轻微的“吱吱”声。教学楼后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一排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伸到空中，接那飘落的雪片。古香古色的木栅栏，山茶花在大雪的覆盖下偶露一点殷红。桃李亭的四檐滴着雪水，旁边的水池里，地下温泉冒着丝丝热气，锦鲤在其中恣意游玩。姜慧躲到亭子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装的面包，一点一点撕开扔进水池里。零星的面包屑扔进水池，大群的锦鲤摇着尾巴过来抢食吃。见了吃的就摇尾巴，也不管喂的是什么，也是惯的。学校小卖部还专门有喂锦鲤吃的东西卖，也经常看到有学生中午或晚饭的时候跑过来喂鱼。人都没吃晚饭，竟然还有闲心喂鱼吃的。姜慧兀自感慨，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冻坏了。化学作业摊在桌子上，可乔伊根本没心思写。手指冻得僵硬，似不经意间就能掰断。她拿着水杯到饮水机那边接水，无意瞥向窗外，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了姜慧的身影。乔伊捧着热水杯捂手，一边偷偷打量了一下教室的情景。十几个人差不多都在埋头写作业，而且基本上都坐在最前排或是最后排的角落里。再加上花园的树多，外面还下着雪，又有亭子遮着，若是不刻意看的话，应该注意不到亭子里的人。乔伊想了会儿，放下水杯出去了。一出教室就哆嗦个不停，下午教室开了空调，她还嫌暖和。姜慧还在亭子那边，不时扔些东西到水池里。一开始乔伊还以为是纸屑，后来走近看清了，原来是面包屑。离姜慧越近，乔伊的腿就越抖，偷偷练习过好多次的话此时全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姜慧察觉到乔伊在往她这边走，越近她的心越抖，生怕乔伊再生气骂她变态，让她去死，甚至怕她过会儿激动了，直接把自己推水池里去。等到乔伊走到姜慧身边的时候，乔伊的腿和嘴抖得厉害，姜慧的心也抖得厉害。亭子外，雪下得更大了。乔伊看着嘴巴呼出的热气，下定决心喊了姜慧一声，姜慧被这一声喊得直哆嗦。“姜慧，对不起。”也许是外面风雪刮得太厉害，以致姜慧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见姜慧呆愣着没反应，乔伊低着头，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姜慧是听清了，手一抖，还有一小半的面包全掉进池塘里，锦鲤顿时疯了一样扑上来撕咬。“对不起，虽然没办法接受，但是我上次说的话太过分了，伤害到你。对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意。”姜慧在家里想过很多次，她以为回到学校后，乔伊要么恨死自己，见面就要发火；要么就是采取冷暴力，再也不理自己；更甚，去找班主任调位置，或是到学校教务处要求换班级。无论哪一种，姜慧都没有想到乔伊会向自己道歉。她从未想过，也压根不敢想。说起来也真是搞笑，她姜慧竟然会为了乔伊这种人伤心，甚至恐惧。想起那晚的茶会，乔伊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姜慧，认真地又说了一句。“还有，谢谢你喜欢我。”乔伊话刚落，姜慧就哭了出来。并非她本意，只是眼泪不受控制了而已，这句话比乔伊接受了她的感情还有力量。见到姜慧哭，乔伊吓得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姜慧会哭，还担心她不会理会自己的道歉呢。姜慧抬起头来，看着漫天的飞雪，克制着泪水。而后，低下头，对着乔伊闷闷说了一句。“可以抱我一下吗”闻言，乔伊身体就僵住了，但是看到姜慧近似乞求的表情，便张开双臂，轻轻搂住她的腰。乔伊的动作很轻，而且胳膊也只是虚虚挂着，根本感觉不出来。可即便如此，姜慧也觉得无比幸福。哪怕别人都不理解她，哪怕其他人都厌恶她、憎恨她，哪怕以后乔伊再也不会跟自己说话，但是，只要拥有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值了。哪怕你不能接受，但是，只要你不厌恶我的这份感情就够了。姜慧伸手回抱着乔伊，双手都克制不住地发抖。察觉到乔伊僵硬无比的身子，她不敢抱太紧。面包被抢食完了，那群锦鲤又摇着尾巴，慢悠悠地散开。雪依旧下得杂乱，乔伊觉得脖子冰凉，不知是飞舞的雪片打在脖子上，还是姜慧的泪水滴在她的脖子上。就这样吧。只是如此，就很满足了。，，；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