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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乔先贵给他竖起大拇指。
“我这叫懂得轻重缓急。你看,案子也破了,人也抓到了,局里还说要给我立功呢。”赵定尧撇撇嘴,显然话里有话。
“当然该立功啊!你这可真是为民除害了。”乔先贵却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外音。
“先贵啊,我听说你又跑到停弦渡镇去了?”赵定尧摇摇头,照直说了。
乔先贵嘿嘿一笑。
“我上次去澧县,拿到了那对夫妻小孩的指纹,和农药瓶子上的确实是对上了。我还给他们照了相,今天拿相片去找那边村里的人认。那小孩他们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这个就是周启森呀,现在都搞得这么潇洒阔气啦’,但是那个女人没对上,起夜的老人说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短发、面容削瘦,但是她现在头发不是短的,脸也不瘦,说看着不蛮像。其他人就更没印象了,当时来村里的那个女人,骑着单车,也没谁那么仔细看她的脸。”
说完,乔先贵也喝了一口茶,被烫了舌。
“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很怪。通过和他们对话,我认为这个小孩和收养他的那个女人,都不简单。”
“你总不会在怀疑是小孩下的毒,毒死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吧?”赵定尧问他。
“我是这么想的……”乔先贵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有继续查才能搞得更清楚。继续查的话,那要下大功夫。”
“我说先贵呢,你就不要搞那些天方夜谭了!这种家庭,最后成了这样,我讲句不应该的,这就是命哪!就算是和小孩有关系,那小孩谁养的谁教的?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他们自己没责任?”
乔先贵知道赵定尧为什么生气了。他顿了顿说,责任归责任,自己也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如果那个男人有点本事,家里条件好点,也不至于成这样。
“谁又说他没本事呢?他在他们那行,也还做得挺好,有名气啊!不然哪来那么多做红白喜事的愿意请他?只不过,他的这门本事越来越跟不上时代,养不起他的家庭了。他自己看不到这一点,或者看到得太晚了,这要找谁说道理去呢?”赵定尧一边看报一边说,人再穷再苦,死后入土为安,也就不可怜了。
“我们做的这份工作,主要是安慰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少一点可怜。”
“你比我聪明,”乔先贵点点头,放下茶杯,“说得有道理……”
乔先贵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赵定尧倒是来了火气。
他把报纸压到一边。“哎呀,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说我有道理,一转身又还硬着脑袋钻牛角尖,没完没了继续给自己揽这些事情搞!责任心这么重,身体吃得消吗?我看你才最可怜!石膏厂那边的事情马上又要交差了,上面不也让你早点结了?你就不能赶紧把石膏厂的事搞完了去歇两天?”
乔先贵笑了两声,笑得一阵咳嗽。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了,自己其实也知道。
咳完了,他捶捶胸口,给赵定尧敬了个礼。
“赵定尧同志,这次我真听你的!”
2004年冬天,临澧县公安局的大厅门口,有人搭着人字梯,开始挂过年的大红灯笼。
赵定尧坐在临澧县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内,推开窗户,看细细的雪絮飘在楼下大众桑塔纳警车上,不见了形状。
他想起那个骄阳把一切都晒得发白的夏天,自己从边三轮上下来,把钥匙扣在皮带边,叫一个同事的名字,朝对方小跑过去。
赵定尧凭老资格调换岗位,负责情报和资料的案头工作已经很多年。不用像年轻小伙那样经常外出劳累,有时却也寂寞了点。
他平日里还算清闲,但现在公安系统慢慢进入计算机时代,最近局里根据上头要求,安排了整理旧案宗、将档案电子化联网的任务,就有点忙碌起来。好在他学习能力一直不错,对于电脑设备算上手快的。
桌面上的牛皮纸卷宗袋,负责人一栏的冒号后面,写着那个老同事的名字。
赵定尧点燃一根烟,试图想起他的长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时候他们都年轻,他长得其实比自己帅,但不注意形象,邋里邋遢的,衬衣的下摆从不塞进裤子里。他挺喜欢钻牛角尖,眼神里总是透着认真和笃定的光亮,仿佛从来没有松懈过。
但唯独那一次,他听了自己的劝说,放下了这个本已结案的案宗,去跟另外一个石膏厂的案子。
也许是天太黑没看仔细路,也许是身体不好犯了晕,早起去往石膏厂的山路上,他和他的自行车都从坡边掉了下去,落在山底清晨白雾间挂满露水的藿香草丛里。
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手都还紧握着挎包,里面有一台海鸥牌照相机,那是局里的公家资产,他平时一直小心翼翼地爱护着。
赵定尧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指纹捺印的卡纸,那是一组小孩的指纹,上面写着“崔远”的名字,是他当年骑着自行车,去往隔壁县城取证回来的。
要是当初没有教训你,劝你放过这个案子,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应该还好好活着吧?也讨老婆、生小孩了吧?
乔先贵啊……
赵定尧眼眶里饱含着泪花,没有落下来。窗玻璃上冷凝的露珠饱和了,却成了一道道水痕往下流。
他揉了揉眼皮,把这张来自1992年的卡纸放上扫描仪,收进指纹库。
他仅仅是完成当下应该完成的工作。
“接下来是我们最后的一首歌——《爱玲》。”
同暗红色沙滩公园大门相连的传达室,现在是音乐节安保工作的临时指挥中心。罗门抬腕看手表,等身边安保工作的总指挥、治安管理大队的刘勇打完电话。电话有漏音,那头局里的领导在严厉批评刘勇,遥远的舞台那边,却隐约传来主唱低沉的嗓音。
“来吧亲爱的来到我的身边,我给你讲一个乡村的故事,也许你会说这是个孩子的童话。那个男人捧着采摘的鲜花,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乘着落日带着你去收割庄稼……”
半小时前,林立莲把调查凶器如何带入现场的任务交给了罗门。
那把沾血的匕首看起来是很专业的刀具,黑色的橡胶手柄配上笔直的刀身,造型简单朴素,却透出瘆人的“实用”气息。现勘人员在拍照的时候量过,刃长20公分,全长33公分多,接近刀柄的冷钢上刻了一串简短的字母,但又不是英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带得进来?罗门想了好几种突破安保的办法过来请教,都被刘队一一反驳,正好领导打电话过来,得以中场休息,他可以偷偷听几句歌,转换一下思路。
“无论你有多么无比的宽容和坚定,生活每天上演新的悲剧,这其中也许有我和你。有什么不好,我们就停留在这里?不需要继续,还是要继续?”
罗门挺喜欢这支乐队的,无论是歌词的意境还是音乐的风格,都对口味,但是今天在后台碰了面,却不好意思打招呼。性格内向,没办法。
“罗门,你刚才说凶器是在音乐节之前就藏在现场的这个假设,我不敢打包票,但可能性肯定是很小的。音乐节开始之前,我们已经在区域内进行了几轮地毯式的清场检查,只差没有挖地三尺了。”
刘勇挨完批评挂了电话,中场休息也结束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从水上偷偷带进来的?虽然音乐节现场在橘子洲上是完全封闭的,进出你们安保都管得很严,但我看里面也有河滩是临水的。如果凶手带着刀,乘小艇渡湘江过来呢?”
“这个可能性更小,在预案里面也早考虑到了。”刘勇摆手否定,“观众可以通行的江滩,我们都有安排人手值班和巡逻,不仅防止逃票,更是为了预防溺水事件。真有小船小艇过来肯定会发现的。”
“而且这次安保是联合任务,湘江水警也出动了,派了三艘机动艇在水面巡逻,别说小艇小船了,就算他是游过来的也肯定早发现了。”
治安管理大队的另一位同事补充完,灵机一动向刘勇建议,要不让他把那把刀的照片给高哥看一下。
“高哥现在在哪里?”
“应该就外面大门口吧,你不是安排了他负责检票处的工作?”
刘勇让他把高哥叫进来。
罗门好像听说过“高哥”这位同事,但又记不清具体是谁了。刘勇挨了领导批评,不耐烦归不耐烦,还是开口告诉他,高哥在安检一线干了挺久,是个老手,对管制刀具的知识相当丰富。
“这是战术匕首咯!俄罗斯的不死鸟‘凤凰’军刀,上面的俄文就是‘凤凰’的意思。这刀漂亮啊,很厉害的,只有精英特种部队才装备,还被那边当作国礼送给一些政要首脑或者英雄楷模。”高哥进门不废话,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就做出了判断,“真货非常罕见,平常人难得摸到,不过这把嘛,肯定是国内厂家仿制的,仿得还不错。”
罗门问他仿制的好不好买到。
高哥说,那就要看有没有门路了,现在网络时代,说很难买也不至于,但肯定是个懂行的,有点门路的人才会买这个。
“那……”罗门瞟了刘勇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们搞安全的,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懂点这个?”
“我确实是这行干久了,才成了个刀具迷,但是懂不懂刀最主要还是看感不感兴趣。”高哥想了想告诉他,应该说,对于管制危险物品,他们肯定比一般人更懂,但这种懂和罗门想的那种懂不是同一个意思。
“罗门,你什么意思?”听了高哥的最后一句,刘勇这才反应过来罗门话中有话,把脸一沉。
“刘队,根据高哥的介绍,我刚才冒出一个想法。我们之前讨论了那么多可能性,或许有个最简单的办法被忽略了。”罗门照直说了,“我想问问您,今天参与音乐节安保的所有工作人员本身会被安检吗?”
“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个,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您误会了,我不是怀疑警队里自己的同事。但是主办方合作的那些保安公司的保安,他们执行任务进场的时候,会被安检吗?”
传达室内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原则上是要检的。”高哥回答他。
“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检得不严咯,他们很多人都是一个公司的,就随便摸两下。”高哥看了看刘勇脸色,还是照直说了。
传达室内的几人再次陷入沉默,罗门的手机突然亮了,响起一阵铃音,是林立莲打过来的。
“林队。”
“你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进展,我在想……刘队这边安保做得这么严密,还能把凶器带进来,是不是安保队伍里面,本身有人出了问题。”
“张伟和杜然那边虽然还没找到血衣,但是他们根据包厢环境和死者姿态提出了一个猜想:死者当时没有防备,行凶前两人也没有发生冲突,是趁其不备下手的。凶手很有可能和死者认识,关系还不错。你懂我的意思吗?”
罗门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告诉他懂了。
“另外,浩南那边关于监控器的事情,发现居然是死者黎万钟自己破坏的。他拿了一个喇叭状的东西对着监控器,监控器就坏了,不像是你说的那种激光。但具体是什么原理,也还不清楚,你这边查凶器的时候,也留意一下这个喇叭,我把浩南的截图发给你了……”
罗门说好,林立莲正准备挂电话,罗门又突然说等一下,让他先别挂。
传达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年轻警员扶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消瘦中年人走进来。
“高哥,这个人跑过来,说他要自首。”
“人是你杀的?”
罗门这么问,但大家心里清楚,这人瘦得弱不禁风,面相挂着疲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像是个可以干净利索杀人的。
保安说不是,他没有。
刘勇问那为什么自首。
“听说有死人了,保安们都在传……”他腿打着哆嗦,又惊又怕,“刀是他找我带进来的。”
罗门把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问他是不是这一把。保安看到刀上的血渍有些怕,缩着脖子连连低首点头说是。
“我真的不知道,会搞成这么大的事情!我真的没办法,老婆跑了,爹也去世了,有个娘,还有个儿子要读书,实在是缺钱用……”这男人表现得很是懊悔。
罗门不停打量着他,轻轻问了一句:“你有过前科吧?”
消瘦的保安抿抿嘴,回答说:“有。”
“哪一年?什么事?”
“08年、11年,扒窃和盗窃,关过一年和两年。”保安眼睛一闭,就挤出了眼泪来,说实在是没办法,不然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罗门不为所动,继续问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国武。”
“你吸毒的吧?”
罗门语气很温和,刘国武却吓得浑身一抖,过了快半分钟,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吸。”
刘勇在旁边“啧啧”了两声。
“最近吸了吗?”
“没有。”
“你想清楚再说,”罗门提醒他,“要不要现在验个尿?”
“大前天……吸过。”
“你这个问题很严重啊……做好了思想准备才来的吧?那就比较好办,你应该清楚越早交代,对你越有利,”罗门拍拍他的肩膀,又把手插回自己口袋,“讲讲怎么回事,是谁让你把刀带进来的?”
他说是军哥介绍的。
罗门问哪个军哥。
“张文军。”
“哦,我知道他,高桥那边的吧?喜欢打架,也坐过牢。你们是在里面认识的?”
刘国武点点头。
“这个张文军,为什么让你把刀带进这里来?”刘勇厉声喝问,“他人现在在哪里?!”
刘国武赶忙说,不是张文军让他带的,是张文军介绍的人要他带的。
“那人是谁?”罗门问。
“我不知道他是谁。军哥只是告诉我,听说我们公司接了音乐节的安保业务,有个和这次音乐节相关的外快介绍,有点风险,问我做不做。我问他什么风险,他说只要我答应,会有人给我打电话,风险和报酬直接和那边谈,我就答应了。”刘国武抹掉眼角的眼泪,“他说有个欠他钱的老板平时不好接近,会去那个音乐节。他要在音乐节上找老板催债,让我帮他带个家伙进去。我问他会不会真搞,我说真搞那我不行,他让我放心,说绝对不会,只是起个威慑作用,家伙都不会开刃的,我就答应了。他问我要多少钱,我说起码一千五,他也没讲价,说先给我五百,办完事再给剩下的一千。”
“你觉得这刀要没开刃,能一刀就把别人脖子给抹了?”懂刀的高哥问他。
“他给我的时候真没开刃!我拿进去之前检查过,确实是没开刃的,不然我绝对不会答应他。”
“他就不会先骗你,等你拿进去再自己开刃吗?”罗门摇摇头,“你把经过讲仔细一点,他怎么把刀给你的,你又是怎么带进来的?”
刘国武说那人给他打电话,约了一个地方,就在太平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给了他五百块钱的现金和那把刀,用黑色塑料袋包着。那人说演出的第二天会来找他,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在公园西南角的公共厕所排队,让他在3点半左右去那里等,把刀藏在袖子里,然后那人会装作熟人过来,说要去上厕所,让他帮忙拿下包,这时他就把刀放在那人的包里,然后把包里那人准备好的、用信封包好的一千块钱拿出来,交易就算两清了。
“所以你和他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太平街附近的巷子里,什么时候?具体哪条巷子?第二次是在今天下午3点半,他长什么样子,你应该记得吧?”
刘国武说第一次是在四天以前,下午4点多,快到5点,就太平街很多卖宠物的那条巷子的一个十字路口,一家保险公司楼下,对面是王府井百货的地下车库。那人每次都戴个口罩,所以没见过脸,个子不矮,看上去至少有一米七五,不胖,是那种很流行的发型,年纪应该不大。
“什么叫很流行的发型?”
“就是那种两边少、中间厚的。”刘国武指了指传达室门外走过的一个年轻人,说就像他那样。
“你两次见他,他分别穿什么衣服?”
“两次都是黑衣服、牛仔裤,没什么商标。”
“鞋子呢?有注意吗?”
“运动鞋,白色的,好像是耐克。”
“还是有点特征,得找找这个人了,”罗门把脸转向刘勇,“门口的监控……”
“我那里有,我去安排。”高哥说完,刘勇点头默许。
“我再打个电话,让市局那边视频侦查大队的帮忙跟一跟。”罗门一边拨号一边默念自己脑海中的时间和范围,从8月20号下午4点半开始,人民保险门口、王府井百货车库出口的对面。那应该就是春天百货后面,药王街,都靠近黄兴中路了。天心区坡子街派出所的辖区。
“不过……今天下午和他见面,我从他包里摸装钱的信封,摸到里面有一件衣服,感觉还汗湿了,好像是穿过的。”等罗门打完电话,刘国武说。
“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换过衣服?”
“我是这么猜的……”刘国武两手相握,缩着脖子说,总感觉那人非常谨慎。
“你今天下午拿了他的钱,钱呢?”
“等一下。”刘国武掏出钱包,正要展开拿钱,却被罗门喊住,“你把钱包放桌上,别碰那些钱了。等下我同事来了,要测指纹的。”
刘国武赶紧放下钱包举起双手,像在投降似的。
“对了,你说他之前打电话给你,通话记录里电话号码还有吧?”
“有,是个座机。”
刘国武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号码给罗门看,刘勇也凑了过去。
罗门盯着那串号码,脸上慢慢显出古怪而困惑的表情,像是丢了魂似的。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0731开头的号码,刘勇问他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不可能啊。
刘勇问什么不可能。
罗门倒吸一口气,胸口的紫色机械怪兽印花,随着他胸腔的起伏愈加显得狰狞。
“怎么会是我的号码?”
小胖在前面用身体抵开虚掩的门,林立莲往传达室里走。
罗门说那句“怎么会是我的号码”时,正好对着林立莲的脸,好像是在问他似的。
大家都看向林立莲,林立莲则看着罗门。
“什么你的号码?”
刘勇和治安管理大队的同事,还有那个名叫刘国武的保安,所有人都有点蒙,好像也没太懂罗门这句话的意思。
“林队,嫌疑人之前给帮他带凶器进来的这位保安打过电话,但是现在,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是我的号码……”罗门有些慌,把手机拿给林立莲看。
“是你家的号码?”林立莲看着那个号码,“还是局里办公室的号码?”
“那倒不是。”罗门回答,那是他乐队排练室的号码。
“排练室?”这个词林立莲有点陌生。
罗门向他解释,就是乐队用来练歌和彩排的地方。乐队音响的噪声比较大,弄得不好就扰民,所以一般都要找个固定的地方,做好专门的隔音处理,来排练自己的音乐。
“你排练室在哪里?还专门装了个座机?”林立莲问。
“五一新干线的七楼。”罗门继续向他解释,他们乐队这个排练室的租金加上隔音和改造的费用,还挺贵的,但又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去搞排练。不用的时候,也就出借给别的玩乐队的朋友搞排练,收点使用费回点血。朋友介绍朋友那种,大家不一定很熟。去年就有乐队成员建议装个座机,方便在里面排练的乐队,和想去排练的乐队沟通安排时间,不至于撞期。
林立莲问有多少乐队在那里搞过排练。
罗门告诉他还不少,五六个吧。
“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这个时间点谁在你的排练室,你知不知道?”
“四天前的下午。”罗门昂着头回想,但好像记不起来了,又去摸自己的手机,说不太清楚了,得问一问乐队的朋友。
林立莲按下他的手,让他先等一下。
“你乐队里都是些什么人?”
“就一个打鼓的,赵公子,网络公司程序员;一个弹贝斯的,多多,湖南师大读大四的学生;还有一个弹吉他的,老崔,做烟酒生意的;再就是我。”
罗门让林立莲放心,说都是些好人,他可以担保。林立莲考虑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帅!哥!快!接!电!话!啦!”
正当罗门要拨打电话的时候,小胖的手机突然发出巨大的搞笑铃声,吓了在场的人一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胖赶紧关掉响铃,再去看来电显示,“是局里情报组的电话,开免提?”
林立莲点点头,那头传来声音说,凶器上的指纹匹配上了。
“这么快?”林立莲有点吃惊,有指纹就意味着很可能有案底,证实了惯犯的猜测。
“林队,你们发过来的图,刀身金属部分有一组指纹的纹形和特征区都很清晰,一面有三枚指纹分别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另一面有一枚指纹是拇指,感觉可能是用力摁住刀背的时候留下的。”
“这听起来像是在磨刀开刃?”旁边的刘勇很快反应过来,“对上了!刚才不是说刀带进来之前没有开刃吗?”
电话那头继续说,技术部门通过计算机对比在数据库里检索到一组相似的小孩指纹,通过比例放大,再对比之后发现是同一人。
“小孩?”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诧、不敢相信的表情。
“对,当时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过到现在已经30多岁了。是1992年常德市临澧县停弦渡覆船村一对夫妻喝农药自杀的案子,这个案宗记得挺详细,很有那种老公安的作风。本来已经结案了,说是夫妻矛盾导致的自寻短见,根本没提孩子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快半年后,又补录了一组非常清晰的小孩指纹进来,也没交代原因。”
“临澧县?这不林队的老家吗?”小胖突然想到。
“对哦,老林是常德临澧人。”刘勇也记得这回事。
“当年我是从临澧的修梅镇派出所考到长沙来的,停弦渡就是我们隔壁镇。这个案子我记得啊……”林立莲拿手掌揉了揉脑门,“那时候我有个朋友在停弦渡派出所,出警的时候太懒散还挨了县公安局刑警的批评,晚上特地过来找我喝酒说这个事。这家人姓周是吧?小孩子应该也姓周?”
“本来是姓周,叫周启森。不过后来被隔壁澧县的一个女人收养了,改了姓名,叫崔远。”
刘勇问他有没有过前科。
“这边暂时没有记录。”情报组的同事否定道。
“他的身份信息呢?全不全?身份证号、近期照片、手机号码这些。”
“正在跟进,应该问题不大。”
“好,辛苦了!你先把他的照片和身份信息全部调出来,赶紧发到现场。我们马上开始在现场组织警力找这个人。”刘勇弯下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急急朝电话那边吩咐。
他转过头,好像听见有谁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刘勇抬起头,才知道林立莲问的不是他,而是罗门。
这个刚才还很有干劲的小伙子忽然变得目光呆滞,脸色很难看,身体也有些摇晃,像要站不稳,嘴唇在轻轻抖动着说话。要安静下来,看着他的嘴,才猜得出来他是在念着什么。
“老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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