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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这里, 周枝感觉自己似乎永远是被调笑戏弄的一方,每次他一句话,就惹地她羞赧低涩,恨不能挖个洞把脸埋进去。
反观秦征一脸气定神闲, 明明坏事都是他做的, 还总反过来笑她, 真不是一般的会欺负人。
两人手还互相拽着,刚才的挣脱间,周枝手腕被秦征圈住,她也不甘示弱地环住他的手。
此刻气息稍滞, 周枝清晰感受到他指间的脉络,青色血管如同深埋地表的树根, 蜿蜒着在眼前消失。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慵懒等着看好戏的笑, 从头到尾一直淡定从容,周枝不知从哪来的勇气, 或许被他戏弄久了, 难得想反扑一次,看看他脸红失神时是什么样子。
安静了两秒,期间周枝直勾勾盯着他,唇抿了抿, 然后低头在他脸侧重重亲了一下。
“啵!”
快到让人反应不及, 她已经从秦征的手中挣脱出来, 转身跑进楼道。
周枝速度很快,每一步都像刚才那个亲吻一样,重重踏在实地, 唯余一片蹭蹭上楼的脚步声。
秦征摸了摸脸侧被她触碰过的地方, 视线慢慢从空无一人的楼道移开, 转向头顶银河璀璨的星空,唇边勾起悦然的弧度。
夏夜明星满缀,月悬高洁云岸。
预示是明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周枝飘飘忽忽回到寝室,捧着热乎的糖炒栗子站在黑暗里平复呼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一颗心跳如擂鼓,一片宁静中咚咚作响,提醒着她做了多大胆的事。
她下意识摸了下唇,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头一次因为心跳无法平复而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去考试的时候,始终处在一种过度兴奋导致神经超常活跃的亢奋状态,典型的身体已经透支,精神却异常敏感的阶段。
期末考试结束,周枝因为月末实验室要去外地比赛的事,打算在学校滞留一段时间,考虑到很多学生的实习需求,北江大学暑假一般是半开放状态,允许学生假期留校。
周枝找辅导员签好申请表,到学生办事大厅盖章,坐在窗口等待的时间,一阵夹杂着哽咽的絮絮窃语在空阔的室内清晰可闻。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隐约传来几道听上去像领导干部的声音,似乎在劝慰那个哭泣的女孩。
周枝没当回事,拿着盖好章的表上报存档后,准点来到实验楼等秦征一起吃饭。
她到的时候,秦征刚好和程邃他们从实验楼出来,身上做实验穿的白大褂没来得及换,两排领口敞开,一直盖到膝弯,他手插在兜里,手肘曲平,成侧直角的形状。
也许是新鲜感作祟,周枝不由多看了几眼,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正经了许多,倒真有几分医生的模样。
两人视线从一对上就跟胶水似的粘在一起,一下把随行的几人隔绝地干干净净。
程邃几人都是眼比嘴利的人精,双双对视一眼,虽然照拂小女生脸皮薄没说话,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写不尽的起哄之意。
“得,还想一起吃个饭呢,人女朋友来了,咱几个别当电灯泡了。”蔡荀带着一股酸意开口,几个人勾肩搭背走之前还不忘给秦征递眼色。
“想吃什么?”秦征懒得看那几人不怀好意的暗示,手从口袋掏出来,动作自然地牵住周枝,离地近,周枝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药水的味道,估计是做实验的时候染上的。
“火锅。”周枝眉梢上抬,声音雀跃不少。
前段时间周枝因为季节性上火,嘴里起了几个水泡,被秦征灌了半个月的菊花茶,吃饭都只能吃清淡无油的食物,嘴巴都养苦了,好不容易听到他松口,以为自己养生期终于过去了。
秦征顿下脚步,侧过身时另一只手抬起周枝的下巴,低头凑近,“张嘴,我看看情况再决定批不批准。”
周枝依言张开嘴,粉色的舌尖抵着下牙翘了两下,故意把下唇里侧一个小水泡挡住。
那点小心思在秦征面前跟要糖吃的小孩变着法耍宝似的,他指腹稍加力道,周枝猝不及防,下颚被迫抬到一个新高度,紧接着下唇被他的手指往下蹭了点,藏在唇缝间的软肉外翻,一触即离,像是被弹了一下。
周枝拧眉,说话时唇瓣在那根细长的手指上贴了下,“你干嘛?”
秦征摩挲了下手指,手收拢在周枝下巴自下往上拍了拍,眼底笑意渐深,“小骗子。”
周枝眼睫颤了下,很快又从容应对:“我没骗你,水泡都已经消了。”
“非得我掰舌头才肯认?”
秦征抬起手,作势往她唇边靠近,周枝惊觉不妙,在他的手移过来之前,下意识往后躲。
“就一次。”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温软的声线蕴含着一丝不自知的娇嗔,听得人耳根子直发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的嗓子到长成什么天籁样,才能发出这样磨人的声音。
秦征不吭声,目光就这么被扯着直勾勾盯着她,不说好没说不好,模棱两可的态度总给人一种还有转圜余地的契机,可周枝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软磨硬泡等着他松口:
“好不好?”
“周枝,谁教你这么撒娇的?”秦征抬手捏了她的脸一下,轻慢笑了笑,“挺会对症下药啊。”
最后两人挑了一家口味不那么重的广式火锅店。
虽然是菌汤底,但好歹蘸料可以加一点辣,周枝闻着从其他桌飘散四溢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锅底刚上来的时候,秦征接到一通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周枝放下手里的勺子,视线移过去,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那句“怎么了”压在嘴边刚要问出来,下一秒,被秦征起身的动作打了回去。
他匆忙捞起椅子上的外套,视线跟着离开的脚步在周枝身上顿了顿,头一次没有等她的回应直接甩下一句:“我有点事,你先吃。”
利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店拐角。
很快,销声匿迹。
火锅这时咕咚咕咚冒着泡,白茫茫的热气在眼前翻腾上涌,周枝望向秦征离开的地方,视野被熏地越来越模糊。
她放下筷子,原本被馋虫勾起的食欲突然散了大半。
他有事离开,这一点周枝心平气和地接受。
但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店的环境使然,周围成双成对的氛围显地她一个人的存在有点突兀,在一片说笑声中,很容易对比出一个人的寥落和寂寞。
随便烫了点东西吃下去,周枝正打算结账离开,柜台的收银员看了眼桌子的编号,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身后的饮料柜里拿出一瓶酸奶。
“刚才那位和您一起来的先生已经买过单了,这是他点的酸奶,火锅伤肠胃,让您饭后记得喝。”
周枝愣了一会,心底那点因为秦征离开后而产生的失落感顿然弥散开来。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刚才那点师出无名的情绪有点好笑,她在质疑什么,从认识以来,秦征对她确实无微不至。
冷静下来后,周枝撕开吸管塑封袋,站在玻璃栏边缘往下看,底下人影攒动,闹哄哄的说话声此起彼伏,显的身后寂寥的过道有些冷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谈恋爱以后,似乎变得矫情了很多,总容易患得患失,以前十多年都一个人走过来了,这会却因为秦征不在竟然伤感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在无形中发生改变,她对秦征的依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甚至有无法自控愈渐加深的趋势。
对周枝来说,这不是个好信号。
依赖越多代表信任越强,也就意味着她会越来越在意秦征。
如果有一天,这份在意变成了束缚的枷锁,是不是就会像江灵和她父亲一样,一个被勒的透不过气只想逃离,一个以爱之名妄图全盘掌控,最后两个人都不得善终。
想起江灵,周枝不由想起另一个人,她英年早逝的父亲周正则。
大概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周正则和江灵大吵了一架,在外面买醉喝了很多酒,回程出了车祸,送到医院的半路死在了救护车上。
也就是那个时候,周枝发现江灵的神智越来越不正常,总喜欢一个人半夜起来坐在沙发上对着周正则的照片说胡话。
父母爱情留给周枝的印象算不上多好,甚至一度让她有心理阴影。
从记事起,她就隐约发现周正则有很多不同的女人,有几次趁江灵出差堂而皇之地带进家里被放学回家的周枝撞见过好多次。
但很奇怪的是,江灵似乎一直都知道他背着她干什么,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从来没有提过,反而像往常一样对他有求必应。
说实在的,对这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的软饭父亲,周枝没多大好感,他除了没钱的时候记得自己有个家,其余时间都在外面拿着江灵赚的钱养女人。
周枝从小被母亲养大,后来知识面变广,慢慢得知周正则这样的行为婚内出轨,一种违背伦理道德的非法关系。
那个时候还没有渣男这个词,但周枝从周正则身上真切见识到其连带的附属行为,以及一个家庭因此受到的影响。
她不止一次问过江灵为什么不和他离婚,但每次得到的都是“我很爱他,所以他做什么都可以。”这样的答案。
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算是挂名的室友,在这种微妙奇异的环境,周枝长到十四岁。
两人形婚的假象在周正则提出离婚那天开始破裂。
周正则因为长相出挑俊美,性格又极其孟浪轻浮,在外面莺莺燕燕一堆,不知道从哪榜上了一个富家小姐,于是和江灵提出了离婚。
那段时间周枝正即中考,但家里的氛围跟起火的硝药一样岌岌可危,他们争吵的时候从不避讳周枝,有时情绪上来,江灵会用“如果你敢和我离婚,我就带着枝枝一起死在你面前。”诸如此类威胁的话来震慑周正则。
周正则本来就对这个和他不亲近的女儿没什么好感,他聪明,又极度利己,从来考虑的只有自己。
听到这番话也只当是江灵不愿意跟他离婚的气话,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通过律师提出离婚诉讼,一点也不顾及以往的夫妻情分。
但江灵真的那么做了。
那天下午,周枝放学回家,江灵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周正则也在,他接到江灵的电话说她同意离婚,于是屁颠屁颠地赶来等一个结果。
江灵却连半个眼神都没舍得给他,给周枝盛了一碗她最爱喝的老鸭汤,脸上笑意温柔,轻抚着她的头,“多喝点,马上快考试了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周枝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的神情,眼神带笑却空洞地令人毛骨悚然,语气温柔地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她留了个心眼,只喝了几口,趁江灵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倒了。
周正则只想要一个干脆利落的收尾,把一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让江灵签字。
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他看着这个相处了十几年仍风韵雅致的女人,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和不舍的。
“你把字签了,以后该给的赡养费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们母女两个人。”他难得这么平静地和江灵说话,不知道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还是真的存了一丝真心,“你还年轻,又有能力,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归宿。”
江灵面无表情,抬头看着他冷笑,“你真的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这样拖着对你我和枝枝都是一种二次伤害,你又何必勉强呢?”周正则把笔推给她,“签了,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周枝捂着肚子,额头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滚下来,苍白的嘴唇死死咬紧,压抑着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苦。
她知道江灵给她的那碗汤里下了东西,想用这种疯狂到几乎恐吓的方式挽回一个去意已决的男人的心。
虽然心寒又害怕,但周枝咬紧牙根一声不吭,她不想江灵继续沉迷在这段满目苍夷的感情里,她应该清醒地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疯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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