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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清冷出尘、文雅从容都只是他精巧描绘的皮囊。◎

秋露浓沉默的和祁知矣对视了半天, 终于意识到不对。

“好巧。”她干巴巴的挤出两句话。

“你也来晒太阳啊。”

祁知矣一动未动。

秋露浓讪讪的笑了笑,偷偷瞟了眼逃跑的方向。

“看来尊上也喜欢这个位置啊?”

“眼光不错。”

“那这位置就让给您了。”

她语气恭敬,一边糊弄, 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后迈了一步。

准备趁祁知矣一个不注意,立马转身逃跑。

祁知矣目光微动。

“你是要回去上课吗?”

他慢悠悠的开口,声音冷冽,如玉珠落盘。

每一个音调的咬字都很端正, 如仙乐般悦耳,却无端让人感觉很遥远。

祁知矣是怎么知道, 她没去上课的?

这是秋露浓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在世家待久了的修士,不论是谢元白、祁知矣,还是五百年前的王行之。

说话都是这种风格,

弯弯绕绕。繁文缛节。

秋露浓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歪头盯着祁知矣, 感到非常的震惊, 和一些许的紧张。

话本中, 总会有平凡少年偶遇大能的桥段。

可祁知矣是谁?

这一千年, 也就出了他这一个凡事都想握在手中的求道者。

别的修士,要么专心致志的修炼, 要么全神贯注的追求权力。

唯独祁知矣贪心到了极点,什么都想要。

看样子......好像快要成功了?

秋露浓越想越警觉。

想想和祁知矣上次见面时, 自己在入门大会上的胡作非为。

再想想自己把王家闹个鸡飞狗跳, 再拍拍屁股遛了,给他留下的一地烂摊子。

好像...怎么报复都不算过分。

“怎么?”

祁知矣许是不耐烦了。

微微抬起下巴, 瞥了秋露浓一眼。

这眼神冷淡又漫不经心。

垂眸时仿佛在睥睨万物, 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眉目间似乎含着冰雪, 唯独眼尾一抹淡淡的暗色, 如散去的水墨。

祁知矣挥袖转身,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从秋露浓眼前闪过,衣摆飞舞。

一个瓶子被祁知矣抛进了秋露浓怀里。

“不去上课就把这树浇了。”

祁知矣的身影渐渐消散,话音却还飘散在秋露浓耳边。

秋露浓举着这玉瓶,愣在原地,

眨眼,又眨眼。

她茫然了。

从祁知矣出现到离开,所以的行为都很费解。

和他之前画风透着一股隔阂。

祁知矣怎么还有养花养草的闲情逸致啊?

他到底从哪知道自己一个普通弟子的日常琐事?

秋露浓围着这株枯萎的树根。

左转右转,硬是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终于。

在秋露浓浇完树,抬头张望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里,祁知矣曾经住了上百年的木屋。

这里,王行之常在树下练剑的青松。

同样的。

秋露浓也曾在这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这里终年大雪,

秋露浓第一次来时骂骂咧咧。

说玄天宗怎么给祁知矣分了这样一个鬼地方。

王行之在旁边,侧头,笑笑不语。

他如兄长一般,注视着神情复杂又不敢多说的祁知矣。

和看哪都不顺眼的秋露浓。

蓬莱山脉上的天气,几乎是随机播放。

秋露浓曾经和他们开玩笑。

要是一觉醒来,这里变成春天就好了。

直到三个人里死了两,也没能见到这一幕。

秋露浓坐在那株时隔几百年未见的青松旁。

很仔细的回想。

那时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喜欢往这跑。

虽然经常吐槽,这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可王行之总会来这个角落,躲避门派和家族的烦心事。

他会晴天在雪地上支起一个小炉。

掏出从淮南带过来的茶,用青松融化的露水,煮茶给祁知矣和她喝。

如果是雪天,他会在门口挂一盏很远也能见到的灯。

房间里燃起熊熊篝火。

他一边看书,一边频频望向风雪肆虐的窗外。

虽然方圆十里都空无一人,但那个屋子里总是温暖的。

谁会想到,过了几百年,终年冰雪会自己无端消散。

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荒芜清冷。

“可都这样了,哪还有可能变回之前的样子呢?”

秋露浓歪头,盯着那株枯树,平静到几乎面无表情。

她掏出玉瓶看了又看,轻轻笑了下,随手扔进怀里。

然后御剑飞往天空。

祁知矣静静地坐在蓬莱仙脉最高处的阁间,面色淡漠,玄天宗和世间万物一起在他脚下流动着。

... ...

傍晚时分,是上山后的人流高峰期。

弟子们走在大道上,三两成聚。

在见到秋露浓后,和同门间的话题不自觉的移到了她身上。

“那是入门大会上的,那位秦师妹吗?”

“是她。之前授师大会上,没见到她。我还以为她被逐出师门了。”

“我听师弟说,他们上大课时,也没见过秦师妹。”

...

“听说她是凡间贱民出身,不知天高地厚也是常事......”

男弟子语气不屑,又忍不住侧目,往少女脸上打量。

“快看!”

周围突然爆发惊呼。

弟子一顿,也跟着周围人一起抬头。

半空中,盘旋着一只偌大的银羽赤尾白虎。

“那是太上带领祁家,在开辟秘境时驯服的高阶灵兽!”

“我之前也从长辈那听说过,没想到就这样养在了玄天宗。”

“我入门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尊上把他放出来。”

“估计是重要的门派事宜吧,能调动这灵兽的也只有长老和尊上了。”

弟子沉思,目光跟随着那灵兽而移动。

那灵兽羽翼所留下的阴影不断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一圈又一圈。

越来越近。

然后落、落下了。

落下了?

它落在了唯一一个没有抬头看它的人面前。

秋露浓在路上走的好好的。

突然一个灵兽从天而降,堵在了她面前。

“别挡路啊?”少女指了指旁边,一脸不耐烦。

放肆!

秦珑珑怎么敢这样说话!

弟子们隐隐有了怒气。

又暗自有些惊恐和幸灾乐祸。

这灵兽极为凶恶,好事人,只会在长老这种实力的人面前认怂。

银羽赤尾白虎将尾巴伸在耳后,歪着头挠痒。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一半眼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起秋露浓。

十七围在它旁边,看了看,很嫌弃。

【好丑啊!我比它好看多了!】

秋露浓:... ...

【祁知矣的灵兽哪能和你比。】

【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剑灵。】

许是观察够了。

银羽赤尾白虎的鼻子呼出一阵粗气,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下,站了起来。

慢悠悠的走到秋露浓面前,从嘴中吐出个储物戒指。

然后完成任务似的飞走了。

这一刻,几乎所有弟子都石化了。

他们很努力的,试图理解眼前的场景。

秋露浓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储物戒。

里面堆成小山的玉瓶。

秋露浓:“... ...”

这是让她多去浇水的意思吗?

... ...

由普通弟子升级为特聘“园丁”,秋露浓一如既往,我行我素。

视玄天宗规矩为无物。

直到被大师兄余子骞逮住了。

身为玄天宗弟子标兵,被祁知矣唯一收入门下的老实人。

余子骞看秋露浓的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他从一开始见面时,对秋露浓的赏识说起。

苦口婆心,循循教导。

只希望秋露浓遵守门规。

并且隐晦的表示,如果遇到困难,不管什么需求都尽管和他提。

秋露浓顿时有了一种错觉。

自己是家境贫苦、成绩优异的特困生。

余子骞这大师兄当得,真像是一个操心老妈子。

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直到离开后,秋露浓还在感慨。

祁知矣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负责的亲传弟子。

而不远处,余子骞长身玉立,凝望着秋露浓的背影。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低声道,“总算把师尊吩咐的事,给办成了。”

... ...

第一次上大课。

秋露浓是顶着无数弟子的注目礼进场的。

玄天宗一向秉持着前严后松的门派理念。

新弟子入门前几年,除了各个师父独立教的内容以外。

还有门禁,和一系列时间固定的大课,

大课一般分为两大类:

一是增强修为、神识、**素质;

二是认识各类天材地宝、妖兽、功法秘籍。

弟子筑基之后,就可以不用上课,也解除门禁。

门内优秀弟子,一般是五年内筑基。最慢的也就是十年。

筑基后,人的身形外貌基本就被固定了。

时间会在他们身上变得异常缓慢。

筑基,算是真正步入道途的第一步。

大课上都是些熟面孔。

大部分是这两届入门的弟子,还有少许遗留的筑基特困生。

秋露浓打了个哈欠,看向排列整齐的座位。

人来了大半,前排几乎被占满了。

唯独一个恶霸一人占了两个座位。

仔细一看,那恶霸长了张典雅秀丽的长相。

和庄羽长得一模一样。

恶霸抬头,见到秋露浓时惊喜的挥手,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位置?”秋露浓一动,周围的目光也跟着她而移动。

她停在庄羽面前,看了眼旁边的空位,“还是两个。”

庄羽双手抱在胸前,理所当然。

“因为上课老师都很喜欢我啊。”

斜斜的瞟了眼周围,她又说,“而且,这门课我是第一名。”

果然啊。

秋露浓恍然大悟。

在心里嘀咕着:若是论玩心眼,那群小兔崽子还是比不过庄羽这种在凡间朝廷中长大的。

庄羽眼睛发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喜欢吗?喜欢你就坐这。”

“本来这是给谁占的?”秋露浓笑了起来。

“谢争春啊。”庄羽说,“他无所谓坐哪,让他去后排去。”

“不了,我看中更好的了。”

秋露浓摇头,视线停在了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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