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1)

“孩子，别怪我说话直，你离开陆荨吧。”该说的都说了，主题也十分鲜明。陆爸爸在等沈沐予的答复。空荡的医院角落里，安静得可怕。沈沐予脑子空白了许久，一口气换了几轮，才终于回过神来。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她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应道：“我很尊重阿姨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但是却无法认同她对女儿的束缚。你们这样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去他娘的人生到什么阶段该走什么路！道路千万条，凭什么一条道路走到黑？说得冠名堂皇，都是为了孩子好，可是你们有想过孩子想要什么吗？陆爸爸气笑了：“束缚？道德绑架？呵，你们这些不当家的孩子！”他铁着脸：“孩子，我要提醒你，你们不能拿着喜欢作为放肆伤害别人的理由。”是的，她这句话确实伤害了为人父母的尊严，可是有错吗？沈沐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意气用事。成年人不讲对错，只讲利弊。陆爸爸没有错，他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站着她面前，和她心平气和的阐述后果。她不应该迁怒于人。沈沐予沉默许久，调整好心态，平心静气道：“结婚，生子，老来伴。”在他们这一代人眼中，婚姻大抵就是这三样东西。“叔叔，我和陆荨在一起，这些都能做到。国内不认可同性婚姻，外面有的是国家认可，我们可以在国外结婚。外面的科技也很发达，我们想要自己的孩子很容易。至于老来伴，您和阿姨可以恩爱白头，为什么我和陆荨不可以？我想照顾她一辈子，有错吗？”陆爸爸唇角嗫嚅，一个“错”字竟吐不出来。沈沐予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叔叔，不好意思，您说完了，请您听我把话说完。陆荨说，您是开明的人，我和您接触下来也感受到了，所以请叔叔替我给阿姨带几句话吧。”沈沐予实在难受得紧，换了两口气，才继续道：“阿姨，您到底是想陆荨幸福，还是只想要她过一个所谓不遗憾的人生？如果不遗憾的代价是不幸福，您更希望看到陆荨怎样的人生？”这话说得有点绕又有点满，然而话里的意思是，除了她，没有人能给陆荨幸福。沈沐予有这个自信说出这句话——试问谁能比她更爱陆荨？陆爸爸沉默了。沈沐予也默了默，后退一步，对陆爸爸恭敬的弯腰鞠躬，诚挚说道：“叔叔，对不起，是我让陆荨受委屈了。这几个月她夹在我们中间过得很辛苦，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我尊重您，也尊重阿姨，我会暂时离开，对，是暂时。我想让陆荨安静一段时间，我希望你们也别逼她了。如果……如果……”陆爸爸投来疑惑的目光。“如果陆荨还是放不下我，你们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好吗？”卑微，恳切的请求。许久，陆爸爸只回了一声叹息。沈沐予拎起亲手做的蛋糕：“今天是陆荨生日，我想给她过完这个生日，可以吗？”陆爸爸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只是说道：“我上去看看孩子她妈。”然后转身，似是自言自语，留下了两句话：“人生有很多可能，也会有很多遗憾。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沈沐予目送陆爸爸离开，又想了很多事情，才给陆荨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昨天的石凳上等她。没让她等太久，陆荨来了。沈沐予听到脚步声，暗暗呼一口浊气，回眸一笑，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问：“吃饭了吗？”陆荨踏着沉重的步伐而来，目光本是深沉凝重，可四目相对的一刻，也回了她一个恬静的微笑。“没有，等你呢。”沈沐予一如既往的笑容：“正好，吃蛋糕吧。”生日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插上蜡烛，唱过生日歌，吹灭蜡烛，陆荨亲手切了蛋糕，两人吃得……无滋无味。沈沐予看到了陆荨心事重重却极力掩饰的样子。想来陆荨也一样，自己并不善于伪装，她肯定也看出自己的沉重。沈沐予强颜欢笑：“我亲手做的，好吃吗？”“嗯。”可是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给你做了。沈沐予咬着下唇，这生日过不下去了。她不知道陆爸爸和陆荨说过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与自己那番话大同小异，直来直往。陆爸爸说：你离开陆荨吧。若换一个宾语，那就是：你离开沈沐予吧。沈沐予把吃完的垃圾扔到垃圾桶，回来，安静的坐下。她本来还想和陆荨绕着小花园散散步，可是没心情了。两人一起沉默，直到陆荨开口：“沈沐予……”她很少直呼其名，所以沈沐予背脊一瞬僵硬，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别说话。”让我来说。沈沐予另一只手盖住了陆荨的眼睛。呵，她好像有点明白陆荨当时为什么遮住她眼睛亲吻她了——因为无法坦然的面对。她贪恋的看了陆荨一眼，松开在她嘴上的手，轻轻印上一吻，定住，吮了一口那甜美的下唇，退开，额头相抵。短暂的三秒后，她再次退开，端坐一旁。“好了。”她深呼吸一口，把哽咽的情绪强压下去。幸好遮住了她的双眼，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陆荨，对不起，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话音一落，沈沐予明显感受到手心里的人剧烈的一下颤抖。下一秒，她想也没想，直接抱住了她。“别说话！”沈沐予第一次用这种霸道的语气喝令住陆荨。心脏与心脏的贴合，她们都感受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跳。沈沐予手腕抬高，快速的把陆荨脖颈上的项链取下。陆荨反应过来想去抢时，已经被她紧握在手中。“乖，这次听我的。”沈沐予起身，转身，迈步离开，动作一气呵成，不带犹豫，生怕对方看见自己不舍的样子。可是她只走出一步，手腕却被人拉住了。低哑的声音传入耳蜗：“你是说分开还是分手？”不知为何，沈沐予这时居然很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她反手回握住陆荨的手，捏捏她的虎口，然后松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声不吭的朝前走去。陆荨没有追来，她也没有停下。她的腿都软了，走路姿势一定很奇怪吧。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别喊她，千万别喊她！沈沐予边走边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两条精致的同款项链攥在手心，用力的一握再握，泛白的指节一直在颤抖。眼前有个垃圾箱，沈沐予深深呼吸一口气，经过时，淡定的伸手，不留恋的把项链丢进了垃圾箱。“再见，我的陆荨。”*沈沐予出奇的没有想哭的冲动。几分钟后，她麻木的坐在车上，没有打开空调，闷热的车厢直直把人热出一身汗。汗水在额头聚成水滴，滑过眉骨淌下，代替了那流不出来的眼泪，划过脸颊。一样是晶莹的水珠，一样是咸咸的味道。沈沐予伸手擦了擦，发现手还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打字：【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瑞瑞。门卡和钥匙我会放在物业处，我回去了，再见。】发送成功，然后点开她的头像，点开右上角的设置，找到了删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下去。界面弹出提示：“将联系人‘陆荨’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她忽略掉“取消”，按下了“删除联系人”。然后手机一丢，启动车子，先去把瑞瑞接回公寓，再带上行李离开。*陆荨呆坐在石凳上，久久没有回神。和沈沐予一样，她也出奇的没有想哭的冲动。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刚才看着沈沐予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很快她又会蹦跶着过来，然后嬉皮笑脸的哄自己开心。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直到手机传来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她僵硬的拿出手机，看到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名字，以及她的留言。再见，是后会有期的意思。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有点麻木，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才顺利的打出了两个字：【再见】点击发送。下一秒，一条系统提示弹出：“沈沈沈木鱼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不是一切太不真实，而是一切都太过真实了。陆荨看着手机界面，眼泪突如其来，情绪根本不受控制，一瞬间便崩溃到泣不成声，掩面落泪。作者有话要说：感慨一下，没有父母认可的感情，真的很少有善终。见过有父亲拿棍子撵人的，也见过臆想症的，在家附近差点出车祸，就对街坊邻里说那个人要谋杀他。也有不顾家里反对结婚的，过了两年离了。还有一对在一起三年，父母不同意，又地下情半年，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分了。两个人的结合，终究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陆爸爸还算讲道理，生活中不讲道理的父母多了去了。毕竟有些人顽固起来可牛逼了，例如陆·王母娘娘，以死相逼，就问你怕不怕。最后，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