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1)

于泱的老家在离镇子有半小时的车程。江城怀里抱着大黄，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过年回家的人也多，于泱的车开开停停，前面的路是彻底被堵死了。车后头的面包车司机暴躁的按着喇叭，把头伸出车窗，用方言唾沫横飞骂着人。“谁不着急啊。”于泱笑了声，他伸手去拿放在前挡风玻璃空隙那放着的水，喝了口。“我不着急。”江城专心撸着狗，看了看于泱脸上的表情。车熄火快二十来分钟，才有交警赶过来指挥。车才随着大流缓缓开动，过了城区堵车的现象还是如刚刚一样，再加上乡间路窄便更不好开了。江城看着田里扎成圆柱体的麦杆，眼前是宽阔的土地，没有东西遮拦一直向前延伸。北方的乡下没有如南方一同绵延的山脉，视野更开阔，颜色呈灰白色像一副失了色的油画。“我家之前也有几块田，大概有两三亩地。”于泱的声音完全被车里放着的音乐给盖过了。“什么？”江城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清于泱说了些什么。“我说……”于泱转动了广播的旋钮，“我家之前也有几块地大概有两三亩左右的样子。”“那有种什么东西吗？”江城问，“稻子吗？”“稻子是你们南方的玩意，我们种麦子。”于泱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等秋天一到这边都是麦田金灿灿的。”冬天风大，寒风从窗户缝中钻了进来，江城又把车窗摇上来一些。他眯着眼看着路两旁的田野，他能想象到这边秋天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今年秋天我们过来看麦子吧。”江城偏了偏头看向于泱。“好。”于泱笑着回答道。车开到村口的广场就开不进去了，他们回来的晚，广场上停了不少量小轿车，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都赶回来过年了。江城下车勘察了下地形，他倒是找到了一个空地不过能不能停这得靠于泱的技术。江城敲了敲车窗玻璃，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小块空地。“那边还有位置可以停，不过就要考验你的技术了。”江城说。于泱头伸出窗外顺着江城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有点悬，我试试。”江城指挥着于泱向后倒车，于泱看着后视镜打着方向盘。“停停停！”江城挥了挥手，“方向盘别打那么猛，我看边上的那辆奥迪最起码要好几十万。”于泱听了直乐，他又往左打方向盘，最后稳稳当当的停在那个空位上。于泱的下车显得极为艰难，车门只能开一点儿。怕把旁边那辆奥迪给蹭了。他们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入村子。一路上没看见人，只有几只大公鸡特气质高昂晃着屁股从他们面前走过。于泱的家在山顶上，他们家的屋子建的散没和村里人的屋子挨着。江城跟在于泱后面，他们又走了十来分钟的山路才到的。江城喘着气把身上的行李随手扔在地上就去找水喝。于泱拿起放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弹灰尘，一时间屋子里到处飞舞着灰尘。江城捂着口鼻去开屋子的窗：“这屋子八百年没打扫过了吧。”“山上容易落灰。”于泱说。江城去屋外找水打算擦擦柜子，他绕了一圈也没看见自来水管子。“泱哥，哪有水？”江城从门外探出个脑袋。“你去找找看屋后面有个管子支起来的。”于泱把藏在柜子里的棉被拿出来打算拿到外面晒晒太阳去去霉味。大黄跟着江城后面直摇尾巴，江城顺手拿了一个桶绕到屋后。屋后是一个小院子不大，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野花。水管支在院子边上，原本橙黄色的胶质皮管褪成了浅色。大黄一到新的地方就异常兴奋，撒开欢在杂草堆里上钻下钻。江城笑了声，他把水桶提到水管边上。转动了几下水阀，也许是太久没人用，刚出来的水是土黄色的等了会儿才有干净的水流出。江城先把桶洗干净，于泱的家到处都流露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他接满水往外走，大黄还在草堆里撒欢。于泱正抱着棉被放到外面的竹杆上晒，他看向江城笑道：“后面那个院子是不是草都长老高了。”“是啊，大黄正在那儿撒欢呢。”江城把水提进屋子找了块抹布干活。“你把抹布放下，我来做就行。”于泱掀开门帘进屋说道。“劳动人民是最光荣的。”江城笑道。两人把屋子理的差不多干净，江城揉了揉他自己的肩，少爷江城翻身做五好主夫。江城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时间还停留在1990年七月。旁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于泱他们一家的全家福，江城把它从柜子上取下细细端详着。照片里的于泱年纪还小，抱着一朵假的向日葵脸颊涂得像猴屁股，身边站着他爸妈。江城乐了，小时候的于泱相比现在的于泱可爱多了。“他们说我长的像妈妈。”于泱走到他身旁说他从江城的手上接过相框，“不过我都不太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了。”江城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于泱，于泱的眼睛很像她微微下垂眼角落着一粒泪痣。“我妈妈也是南方人。”于泱笑了，“倒是你不像一个南方人。”“我啊是南方的北方人。”江城也笑了。于泱和江城坐在门口剥玉米，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黄趴在江城脚边上晒太阳，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神仙生活。”江城笑道。“我们小时候巴不得逃出这破地方。”于泱把剥完的玉米杆丢到一旁，“不过我读书不好也逃不走。”“现在呢，现在还想逃出去吗？”江城问。“逃不走的，这破地方它就是一张网。”于泱有些愤愤地说。“但我还是把你给找出来了。”江城看着他笑，“我带你走，带你逃走。”于泱愣了几秒，他低下头笑了却没有回答。屋里的灯还是那种昏黄色的灯泡，于泱烧了一壶开水他又去把炕给烧热。农村没有暖气于泱怕江城冷给了他一个暖手的小铜炉，江城光着脚踩在炕上，他还是第一次睡炕。晚上吃的面条，于泱说在吃年夜饭之前要吃的朴素点。江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都是屁话。于泱拍了拍身上的雪子走进屋子拉紧门：“外头又下雪了。”“是吗!”江城听了于泱的话立马趴在窗子上看向窗外。雪才刚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下雪就这么稀奇，江城你小孩呢。”于泱笑了，他给江城灌了个热水袋。“我长这么大就没看过这么大的雪能不稀奇嘛。”江城还趴在窗子上看外面下雪。于泱把灌好的热水袋放到江城手上：“诺，城城小朋友。”于泱觉得谈个恋爱人的智商都能下降到五岁小朋友的水平。江城转过身故意把冰凉的脚伸进于泱的衣服里，于泱抓着江城的脚一拉，江城没坐稳一把摔在了床上。于泱顺势压了上来，江城用手挡着他的身子。老流氓江城居然也会害羞，于泱盯着江城有些发红的耳尖。他笑了声起身拉了把江城：“去泡个脚，看你脚冰的。”江城摸了摸鼻尖，不得不承认刚刚有那么一点儿被于泱帅到。于泱找了只木桶，他一直有睡觉前泡脚的习惯还经常被江城嘲笑说像老年人。他还没有到保温杯里泡枸杞的年纪，相比起姨夫他才是真的老了，于泱隔的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的风湿膏药的味道。于泱把开水瓶里的热水一股脑的倒了进去，他招呼着江城来泡脚。天是挺冷的，江城打了个哈欠坐到于泱身旁。水还挺烫的，他用脚把于泱的脚给踩到底下，于泱又踩了回来，像小学生一样乐此不疲，洒得满地都是水。“这水都快被咱俩给玩没了。”于泱笑道。他把江城抱到炕上，拿了条毛巾给他擦干了脚。江城还特美的指使着于泱给他倒了杯水：“啧啧啧，一股酸臭味。”于泱看着江城笑：“我都快成你妈了。”“我妈可没那么宠我。”江城钻进了被窝。于泱把洗脚水倒在屋前的那片空地上，他把桶放在门边上也钻进了被窝，抱着江城整个人暖乎乎的。江城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带着笑意：“明天我送你一个新年礼物。”“什么？”“新年礼物。”江城笑着说，然后他亲了亲于泱，“今天先预付一点给你。”于泱乐的厉害，江城在某些方面就像小孩子一样。“好，睡觉！”江城伸手去拉控制灯开关的绳子，“开始于泱和江城的盖棉被纯聊天的兄弟情活动。”于泱笑笑又停下来，想到又觉得好笑又开始笑起来。江城用脚蹬了他脚：“傻乐个什么劲啊。”于泱又抱着他更紧了些:“乐我捡到了个宝贝。”江城这么多天光惦记着于泱烧的年夜饭了，他窝在厨房给于泱的锅烧柴，这还是于泱刚刚教他的。一个劲的光烧小树枝，那东西易燃所以火势看上去很大但都是虚。但江城心里还颇有些得意，类似于绝顶聪明的形容词一个一个从江城的脑子里蹦出来。于泱在杀鱼就是他们上次在菜市场买来的那条，他们只带了一条过来，另一条鱼还被江城放在盆里养着。于泱不仅做饭厉害，他杀鱼的技术也厉害。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拿着菜刀梆子砰砰敲两下，拿刀背去鱼鳞去内脏。放到水里洗干净，洗出一盆血水出来。于泱拿起食盐袋倒了几下，盐快没了。“城城，我去山下买包盐。”于泱说。“我去吧。”江城边说边把火钳放到一旁。“知道路吗？”于泱问。“知道知道，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正好经过吗。”江城回答道。“那买两包盐和老酒，你看看要喝什么饮料也买几瓶带回来。”于泱把鱼对半切开，然后切成小块。“好。”江城招呼着大黄过来。“注意安全，雪天路滑。”于泱絮絮叨叨的。“知道了。”于泱的家也是真的偏，山上也只住了他们一户人家村里的其他人都住在山下。江城小心翼翼的下山，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雪早上才刚停，路滑的确不好走。江城凭着来时记忆找到那家小超市，说是超市也称不上顶多算得上小店。店里坐着不少人在哪儿打牌，江城走了进去：“老板买东西。”店老板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他叼着一根烟还看了江城一眼。“小哥等等哈。”老板把自己手中的牌递给坐在自己边上的一人，“你先帮我打一下。”他走了出来看向江城：“买点啥。”“两包食盐和老酒。”江城说。老板蹲下去拿柜台最底下的盐和老酒：“你是外地人吧，看你面生。”“我是于泱的朋友。”还是男朋友。“哟呵，于泱那丧门星也会有朋友。”有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江城边上，“王叔来包利群。”男人细细打量着江城，他笑了声：“于泱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逼死了他爸妈。我看你还是少和这种人……”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江城捂着口鼻用手扇了扇风：“什么东西怎么臭。”“你什么意思！”男人跳起来了。江城抓着男人的毛衣后领，把他的头往柜台的玻璃上磕。老板指着江城，声音哆嗦着：“你想干嘛？！”江城抬头撇了眼老板，勾起嘴角笑了下。“没什么意思，大过年的进医院也不太好看吧。”江城揪起男人的头发，“回家刷个牙，嘴巴这么臭还影响别人心情。”外面打牌的人也发现了里面买东西人的异样，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的。江城放开男人像是丢垃圾一样，江城又看向老板：“多少钱？”“3块。”老板比了个三的手势。江城摸出三个硬币递给老板，拿着东西就走出了小店的大门。那男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之前欺负于泱也没见过他还手。等他回过神来，又不甘心的跑到门口大骂几句。“□□妈，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江城已经走的老远了，那人也是称个嘴上威风。店里的人都在讨论江城是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于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