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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中玄星夜赶赴薛家村,寻到山路去薛家村,他在路上口渴,到树下坐下喝水休息片刻。绿林掩映间,他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农妇坐在推车上,车上装了坛子罐子和笼子圈住的活物,一个黑黝黝的结实少年在前面牵着拉车的驴子,旁边一个素衣书生跟随着,和那妇人说话。车上坐的妇人是庄稼人的黑黄肤色,生着皱纹,看着是中年模样。她声音有些沙哑,说着:“买酒的钱够吗?怀义,谢谢你娘子送来的鸡和鱼。”书生笑:“不用担心,黄大侠是英雄,也是我们的心意。”那妇人说:“不知道大伯喜不喜欢喝酒。爹爹泉下有知,若在家中见到大伯活着回来,定是极高兴的。”黄中玄一怔,去看那妇人。妇人絮絮叨叨的问准备招待的酒食特产都带上没有,还要添置什么,与书生和黑少年讨论。黄中玄在林间跟着车向下行。怀义说:“你记得黄大侠的相貌吗?”金秋一笑:“那时我才几岁,哪里记得,不过按戏里的样子想,也许是那模样。”怀义笑了一声,“大概吧。”牵驴的薛小雄伸拳蹬脚:“我要跟黄大侠学武!揍死打我们的萧国狗!”金秋摸摸薛小雄,喃喃自语:“染黑头发么?”怀义温和道:“别染了,既是有真情的亲人的话,便不会嫌弃。”金秋笑,“嗯。”驴子忽然惊住不敢动弹,薛小雄怒:“你怎么不走了?只愿意推磨么?”一个气势非凡的大胡子大汉从林中走出,凝视她问道,“你是金秋?”金秋愣怔点头。见过靡颜腻理的淑女杜蘅君,再看到早衰简陋的农妇金秋,就是那满头白多黑少的头发,也令黄中玄相当痛心。大汉说:“我是你黄大伯...我回来得太晚了!”“黄大伯?”黄中玄紧紧抱住金秋,悲愤痛惜,“可怜我三弟的孩儿!今后有大伯在,什么也不用怕!”金秋想哭却是没有泪了,努力的笑道:“黄大伯回来便好,我等着您来汤城...”她柔声安慰说:“大伯,我现在很好的,就在薛家村的书塾里过日子。”她介绍道:“这是书塾里的怀先生,以前是我小叔,这是我儿子薛小雄。”黄中玄瞪眼皱眉,“怀?”。怀义顿时吓得一身冷汗。怀义作礼:“小,小生久仰黄大侠。”黄中玄说起银州怀家的事,金秋平淡的和怀义的解释了一番怀家旧事,讲起薛小雄的身世,说过她在薛家村死去的丈夫。黄中玄点头问薛小雄:“你爹是大将军麾下的兵,子承父业,也有报国志向?”薛小雄见大侠赏识他,很是激动兴奋。金秋想念道:“小雄的好身子骨像他爹大郎一样。大伯,我把爹爹的刀谱给他了,不过我不明白,他也胡练...”她和黄伯伯说着闲话,去到屠狗巷的老家。黄中玄再见三弟的旧宅,想起从前在这里和兄弟把酒言欢,切磋武艺,感慨万千。走进屋中,便看到金战夫妇的牌位,和屠铁匠的骨灰盒。黄中玄说,“小屠也...唉。”金秋安静的去收拾烧饭,怀义和薛小雄各自筹备。黄中玄见三弟屋中若非牌位便是骨灰,悲从中来,不可遏制。金秋在院子中摆上酒菜是,看到黄中玄沉重的站在牌位和骨灰前,未曾动过。金秋轻声说:“黄大伯。”黄中玄回过身:“金秋,大伯认你做义女,以后把我当作你的父亲,你可愿意?”金秋感动欣喜,连连点头道:“好,义父。”怀义笑:“太好了,金秋又有了亲人。”薛小雄说:“那黄大侠算是我爷爷么?”黄中玄哈哈笑。吃着酒菜,黄中玄问起金秋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和境况,怀义便带薛小雄离开。金秋如实回答,黄中玄每次提到寒氏的人,金秋便避而不谈,黄中玄心中有所明白,痛心郁结。黄中玄说:“义父家乡在大原,薛小雄成年既然要投军离开,你跟义父去大原吧。”金秋点头应了。黄中玄和蔼道:“金秋,你现在可有什么愿望?义父一定为你完成。”金秋说:“我想把父母和老仆吴妈从银州迁回家。”黄中玄点头,“好,义父帮你去办。”他抓住金秋伤痕累累的手,沉下脸,“寒氏欺你至此,跟我去寒家,我给你做主!”金秋惊惶,挣脱黄中玄,“义父,我不用人给我做主,只求求你,不要再让我见到寒家人。”黄中玄愤怒,手越是抓紧她:“不怕。一切有义父,你的冤屈和痛苦,义父给你伸张!”金秋拼命摇头,跪下恳求:“义父,我现在这样很知足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再回寒府,我一点也不想看见那里,...”黄中玄非常坚决,厉声道:“金秋,不要软弱,听义父的话!你受的欺辱绝不能算了,义父还你一个公道!”金秋同黄中玄回银州迁出父母和吴妈的坟,金秋呆然抱着骨灰,自己童年到成人,她的整个世界便是围着寒钰转,再到出嫁给怀熔,又因为寒钰的玩弄而无时无刻活在阴影里受人糟践,活得和猪狗一般,而寒氏的银州更处处是他的影子。从认识寒钰开始,难道她这生再也摆脱不掉这个人?金秋瞪着干涸的眼睛,抱着骨灰坛,双目渐渐无神,猛然跪下,再次恐惧的哀求:“义父,求求你,我们这就回汤城,我不要见他们...”黄中玄扶金秋,“不要怕,金秋,现在有我在,没有谁能欺负你。”金秋不起来,只是哀声告道。“义父,求你听我说,让我过我自己的,我,我真的不要报仇,只不要再跟寒家有瓜葛。”黄中玄说别怕,请了丫鬟仆妇将她带走安顿,金秋跪地不起,被黄中玄抓着肩膀提起来,让仆人带走她。金秋六神无主的跟人离开,坟后的树林悄然走出寒钰,满面愧悔。她被扶进庄园,由周到的温柔下人伺候沐浴擦洗,香药浴中花瓣沉浮,印着金秋呆滞老相的脸。有好师傅为她按摩疏通,染黑她的头发,名医用针灸调理她的身体和伤患,用药膏蒸敷她的头脸和身体,丫鬟为她结发修眉,涂上细腻增白的膏脂,涂上京都名媛用的胭脂红粉,取来美丽精致的衣服,给她的妆扮和呵护寒锦秀杜蘅君那些高门的小姐一样。金秋看着精美的丝织锦袖中那双长着厚茧和裂口的手,摸着脸上膏粉弥平不了的皱纹、假的黑发,凄然而森然的冷笑一声。星夜华灯,又是一年中秋时。她坐在马车里,呆呆的回答义父的关心。马车停到寒府前,寒辛早在门口等候,寒钰无声站在一旁,星眸对着马车。车帘一动,寒辛便满含歉意的赔笑过来,“大哥。”黄中玄重哼一声,没有理会,先伸手进帘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双弯曲得丑陋的手。金秋出马车便是面无表情,除了义父谁也不看。寒辛变了脸色,寒钰目光闪烁,垂下眼皮。寒府,不是她的童年吗?无知无力的她从这里开始,不配而不安,于是一生再也脱离不掉不幸。她落下地,身形一晃,两步站也站不稳,黄中玄扶稳她。金秋低头看着义父的袍摆,黄中玄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入目一双白衣下的银丝长靴,金秋转开头,让自己看不到那双脚。寒辛温柔的说:“金秋,二伯有错失察,以前没有顾好你,让你在外漂泊受苦,想要回什么尽管跟二伯提。二伯一定给你。”黄中玄冷眼,寒辛更是面露难过。金秋沙哑道:“不用了,我自己很好。”要不回来了,早就要不回来了。寒辛说:“小时候你和钰儿经常一起玩,还记得这里的...”寒钰开口,“爹,开席吧。”一起玩吗?金秋心里可笑,是她年少贪美,满怀的天真和痴心妄想一味跟在寒钰后面,尽是遭人嫌弃还不肯退却,真是可悲,明明这里所有人有的都比她多,谁需要她?一起玩...哈哈哈,想玩想亲近,小时候的她只是一直在求着寒钰,求他施舍。不堪回首。灯火照亮地面,美酒美食的香气飘来。黄中玄金秋出现时宴会立时鸦雀无声。金秋若木石一样落座,中秋之夜,义父却要带她来给别人家中令别人一家人都不愉快。她看到光洁无瑕的杜蘅君、秀丽照人的寒锦秀,她们依旧光鲜美丽。一个白胖可爱的孩童在女人们的怀中咿咿呀呀,受尽所有人的宠爱。金秋想,她这如今锦衣玉食的粗陋老村妇,在寒锦秀杜蘅君这些真正的小姐面前,更比较得像是东施效颦,她才是小丑一般。她更丑,更衰老,更黯淡,满身创伤,更可悲。梁氏面色难看,看看面若死灰的金秋,低头喝茶水。黄中玄拍桌沉声道:“金秋!你有什么话要对寒氏说?有什么委屈和冤枉,尽管说出来!”金秋一言不发,难看的手握着杯子。那孩子呀呀叫起来,梁氏如获大赦的对奶娘关心道:“麟儿这是怎么了?”奶娘说:“小公子想要爹爹抱。”金秋的酒杯翻了,溅到黄中玄袍袖上,忙低声说,“对不起,义父。”寒钰不耐烦,“不抱,把孩子带下去。”黄中玄皱眉道:“金秋,不怕,你心里的话尽管说出来。”‘没事’这两个字她说不出口,但是也不想说,又是一声不吭。她拢了拢耳边根本很齐整的头发,说:“义父,我们吃饭吧。”快吃完了走。黄中玄气叹:“你...”寒辛打破僵局:“锦秀,出来跟金秋赔不是!”寒锦秀本就被寒辛责骂过,受了委屈,一下站起指金秋,哭啼啼的红着眼睛说,“你要回来报仇羞辱我们!”金秋没有说话,看着红酒中印出的难看的脸。她的青春、她的天真纯洁、她的快乐、她的希望、她的无辜、她痛苦死去的孩子们,还有真心对她很好的男人,再也追不回了。寒钰厉声,“妹妹,住口!”寒辛怒,寒锦秀大哭跑了。寒辛对虎着脸的黄中玄说:“对不住,大哥——”她开口说实话:“寒伯伯,寒锦秀以前说我不配,说的话是对的。”金秋拿块月饼咬一口,吃到孩童和少女时熟悉的味道,嚼了两口,难受得厉害,开始呕吐。寒辛担心道:“金秋!”寒钰说:“你怎么了?”她说:“义父,我不想说话,去别处走走,对不起。”黄中玄说:“秋儿...”金秋不堪再呆在这里,面对所有的寒氏人,踉踉跄跄的奔出去。然而无处可逃,十几年后,她又回到这片花园里,小桥流水、桥上的亭子,一轮满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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