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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把这件事诉诸媒体?”
“她回去老家看她父母了,这样你满意了没?”
“你说谎,我已经打给她妈妈了,她妈妈说吴辛屏去找完她,就回台北了。”
“我得去上班了。”
“范先生,请你回答我,你的太太在哪里。”吴家庆伸手拦阻范衍重进入车内。
“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告你强制罪了,你还不快点放手。”
吴家庆松了手,他警告:“我还会再来的,我会一直注意着你。”
“你他妈的快给我滚——”
范衍重看向前方,催紧油门。后视镜反映出吴家庆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这时,一个古怪的念头攫住了范衍重,吴辛屏是不是跟颜艾瑟联手要毁灭他?这种故事他不是没听过,女人们有一项不可思议的天赋,她们能够以任何形式结盟。吴辛屏的消失是颜艾瑟设计的桥段吗?如果是这样,他要联络颜家吗?这么做会不会让他再度成为笑柄?
范衍重想起自己跟颜艾瑟交往期间的情话。
“傻瓜,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发誓,我若伤害了你,就遭到报应。”
“什么报应?”
“那么残忍,报应还要具体设定?”
“我们都知道法律最重要的是违反的效果。”
“那就身败名裂吧?律师最重要的是名声。没有名声,没有案件。”
“我不要罚你这个,那样好残忍,你是个好律师。”颜艾瑟低喃宛如歌唱。
“那要怎样你才会接受?”
“罚你……”颜艾瑟从背后环抱着范衍重,“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忘不了我。”
奥黛莉又请假了。
简曼婷的话语萦绕在她的耳边,她捂着耳朵,声音就钻了进去。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千辛万苦,却坠入梦魇,看见了老师,奥黛莉绝望地认知到,这么多年了,老师的五官,除了眼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梦魇,老师的身影在梦境里是如此清晰、真实,奥黛莉在梦中又化作小孩的身形,她丢掉了成年以后全数的历练,又被牵进去那间教室。坐在桌子上,望着老师,准备下一道指令。老师张口的剎那,奥黛莉醒来了,她僵着脖子,呆望天花板,把呼吸找回来,又不知道多久,她恢复一点力气,先把身体带离床,床单上一片湿渍,惊恐时,人体原来会冒出好多汗。
奥黛莉来到厨房,左手拿起热水壶,右手用力拍打脸颊,她不停地深呼吸,低语,那只是个梦。奥黛莉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细细地啜着,思绪飘忽,为什么人要有记忆?若记忆的存在只会让存活的人坚定地走向毁灭,那这机制为什么在演化中没有被淘汰?而是被保留下来?人为什么无法删除让他们活不下去的记忆?
芝行曾嚷嚷着要三个人一起出国,她这辈子没有搭过飞机。三人的预算都不高,泰国是首选,芝行指定要骑大象和看长颈鹿,奥黛莉在电脑前认真比对着旅行社的评价,查找到一半,一篇文章的标题吸走了奥黛莉的目光,“大象永远不会忘记”,笔者是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女性,她认为人们应抵制骑大象、观赏大象表演的活动。幼象在幼年时被迫从母象旁带离,训练者千百次地以象钩刺戳大象,迫使它们做出令人满意的表演。有段文句,奥黛莉反复念了数回,“大象必须适应干旱,它们发展出惊人的记忆力,有些大象甚至能记得十几年前路过的一处水源,并在多年后把发渴的象群引导到旧地,也因为如此,大象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加诸它们身上的暴行”,念到最后一次,奥黛莉抽了卫生纸来擦眼泪,越是卖命擦拭,眼泪流得越凶。奥黛莉最后说服她们,改去澎湖。
跟大象没两样的奥黛莉,都那么多年了还是牢记着老师的语气,拘谨有礼,带点发礼物似的兴奋,仿佛背后接的是一个问号而不是句号。也像是孩子们相聚的游戏,老师说啊老师说,奥黛莉,把里面的裤子脱下来一点点。可以说不吗?这样子不就违反了游戏的规则?
从小到大,奥黛莉深受自己的完美主义所害。母亲简薇容时常问,我们并没有给你压力吧?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呢。母亲说得也没错,却无法阻止奥黛莉的幻想,自有印象起,奥黛莉始终认为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她千万不能犯错,否则就证明了自己是个瑕疵品。有三位以上的老师,在亲师会上暗示简薇容,这孩子得失心太重了,是不是承担了太多期望。到了第二次,奥黛莉已不敢注视母亲,简薇容露出受伤的眼神,手握成拳,本来就白皙的手,转眼间苍白得不可思议,她近乎咬牙切齿地交代,我们没有给过她什么压力。我跟文静的爸爸都是在美国读到硕士没错,但这不表示我们会要求小孩表现得跟自己一样。我们只希望她健康、快乐。老师看了奥黛莉一眼,似乎想求证,奥黛莉太紧张了,低头回避老师的目光,以为这样子才是最安全的表态。两人跟老师挥手道别,走到转角,简薇容停下脚步,放掉母女紧牵的手。过了几秒钟,奥黛莉鼓起勇气抬头去看,母亲的脸上流满了泪水。奥黛莉知道,她又搞砸了。她应该跟老师说,老师,你错了,我的爸妈都对我很好,没有给我压力,是我自己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这些话都是真的。
奥黛莉的父母在大学校园相恋,毕业之后,一起飞去美国,一个读建筑,一个读欧洲史。他们在美国诞下奥黛莉。奥黛莉两岁时,举家回台,父亲进入政府单位工作,简薇容因身体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在家休养,以翻译来赚取外快,还能照顾女儿。这对夫妻的双亲都有钱得要命,即使如此,他们仍勤勉向学、凭借实力争取机会。他们对于唯一的爱情结晶奥黛莉,只有健康快乐的心愿。简薇容说了不止一次,我的宝贝女儿,我们留给你的钱,可以让你这辈子不必为了经济发愁,你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兴趣,我们会支持你,愿你这一生都无忧无虑。
奥黛莉事后回想,这是不是一种诅咒?神喜欢予人考验,让现实与理想相违。平安无忧正好是奥黛莉此生最大的缺陷,从小就怕丢脸、怕出糗,天生与快乐绝缘,一点小事就往心底去。那么多人在奥黛莉身边,独独一位小学老师发觉了奥黛莉的与众不同。那老师叫什么,奥黛莉忘了,只记得姓林,林老师,她记得同学们拿谐音捉弄老师,林老师咧。林老师是教语文的,奥黛莉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文字的应用有些心领神会,偏偏她容易紧张,去过一次即席演说,在台上讲了五十几秒,嘴巴再也咬不了半个字,只好狼狈地鞠躬下台,奥黛莉的写作倒是拿过两次排名。奥黛莉被指派参加语文竞赛,她在朗读跟写作间摆荡,她羞于启齿,自己有上台的憧憬,她想被看见。
林老师请奥黛莉在午休时间到教师休息室,循循善诱,文静,不要紧张,我们慢慢想,老师的名单可以晚点送出。奥黛莉受宠若惊,哪怕她在林老师面前表现得那样忸怩、小家子气,林老师也未曾表露厌烦的神色,更可贵的是,林老师还逐步引导奥黛莉说出自己的想法。中午的休息时间,班导规定谁如果头抬起来,被风纪股长看见了,会被扣优点卡。奥黛莉是例外,钟声一响,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坐着,抓起朗读的稿子练习,十分钟后,再提起裙子,慢慢地走出教室。她可以感受到,有些人扭着脖子,目送奥黛莉走出教室。毋庸置疑地,她被深深羡慕着。
奥黛莉成年了时常回想,为什么童年时人们那么不甘愿睡觉,视其为惩罚,午休时间晃来晃去是特权;长大之后,情况颠倒过来,人们宁愿遁入睡眠,而睁开眼睛成了困难的责任。奥黛莉更进一步想,是不是因为孩子们曾经对世界充满希望,深惧一旦闭上了眼睛,就要错过了什么美好的、稍纵即逝的缤纷画面,而在成长的过程中,这希望一天天萎缩,直至凋零、瓦解。曾经的孩子们懂了,睁大眼睛有时候反而会看到不该看的,而有些时候,目睹了就退无可退,从童年的状态强硬退出,丢失了密码,不管在门外哭得多么狼狈,从今而后就是大人了。
奥黛莉十岁就被变成大人了。
奥黛莉曾经很爱林老师,那份爱是她不会想要去讨论的。里面或许镶嵌着其他情感,尊重、敬仰、崇拜甚至感激,那又如何?这一切的汇集之处就是爱,她曾经很爱林老师。后来很多人试着找她梳理这份爱的质地,奥黛莉在那些安慰中,反而认清自己是不可能得到救赎了。这些人不可能理解的。他们一口咬定,奥黛莉的爱是假的。
她只想,你们是把那时候的我当成白痴吗?
奥黛莉很容易练习到一半就丧失信心,林老师会使出一切手段来安慰她。文静,老师知道,老师都知道,爸爸妈妈虽然一天到晚说他们没有给你压力,可是,你就是感觉得到,对吧。班上的同学,谁跟你一样有两本护照呢?谁跟你一样,有个常上电视的父亲?你没有错,爸爸妈妈也没有错,文静,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老师看得出来,你比谁都希望让爸妈骄傲。老师陪你,人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什么也不是。我们先慢慢地把你的朗读练好,哎文静你不要哭,老师真的会陪你。
奥黛莉掐着自己的脖子,收紧,她眼前一黑,回到现实。她又摔进回忆里了,林老师的话仿佛广播系统,只要她召唤,旋即清晰稳定地流泻于脑中。她小时候把林老师的话奉为圣经,虔诚地背诵,文静你不要哭,老师真的会陪你。那次校内朗读比赛,她果真得了第一名,一走进比赛的场地,三位评审,林老师坐在正中间。奥黛莉感觉到体内有什么,突破了边缘,汩汩流出,她走到中央,眨眨眼,竟不觉得自己在与别人竞赛,只是在跟林老师说话,林老师定定地看着她,奥黛莉耳边听见回音。文静,老师真的会陪你。榜单贴出来之前,奥黛莉早已知道她会得名,林老师又问,文静,你要去参加全市的比赛了。紧不紧张?
老师,只要你陪我,我就不会紧张。奥黛莉想起来,听到这句话,林老师笑得好开心。奥黛莉从小到大没有一刻那样地替自己感到骄傲。林老师又说,爸妈爱你,因为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而且他们只有你,哪怕你再怎么平凡又普通,爸妈依然会爱你。老师不是,老师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一年又要陪伴这么多学生,若老师爱你,一定是你真的很特别。
范衍重把车停好,下了车,他不止一次停下脚步,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继续前行。抵达后,在门口站好,深呼吸,按下门铃。
“谁啊?”屋内传来拖鞋鞋底弹回地板上的声响,脚步慢且沉,该有些年纪了。
内门被拉开,女人隔着铁门瞪着范衍重,一只眼珠有些混浊。
“请问是张太太吗?你好,我想问一些关于吴辛屏的事情。”
“吴辛屏?你是她的谁?”张太太的眼珠往上提,多了分警戒。
“我是她的先生。”
“你前几天是不是有来过我们这里,跟着吴辛屏的妈妈?”
“对,那天你人刚好不在,我们是跟你女儿说话。”
“你都跟我女儿说到话了,有必要再来吗?”张太太作势把门掩上。
“等一下,张太太,我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我太太现在出了一点状况。”
“那个女的出的状况可多了。”
又来了,跟女儿如出一辙的眼神,轻视。
一早,范衍重醒转,说不上是什么在驱动着他的思绪,也许是常人所谓的直觉,他想起了黄清莲口中的“小贞”,他认为黄清莲跟奥黛莉都在掩盖着什么,只有这位不起眼的邻居,**、轻慢地展示了她对吴辛屏的不屑。小贞没有联络他,他干脆亲自上门。
“张太太,你愿意说一下,辛屏之前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才不要,自找麻烦,”张太太嘴一瘪,语带嘲讽,“你可以去问其他人,吴辛屏干了什么好事,虽然十几年有了,大家应该还有些印象,总有一两个爱八卦的会告诉你。”
“张太太,拜托。我很需要你的信息。”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你去找别人吧。”
张太太后退一步,门唰地关上,下一秒,里面的铁门也一并关上了。
范衍重愣住,又按起门铃,他将身子贴着不锈钢材质的外门,另一只手奋力拍着门面。他不敢放声呼喊,以免招来关注。他祈祷张太太别通知黄清莲,这对母子只会坏事。就在范衍重想着是否该离开时,铁门再次开启。
“张太太……”范衍重很快地噤声,应门的是小贞。她半张脸隐没在门后,另外半张脸神色阴沉,眼珠飘移不定,干涩的嘴唇合拢又张开。
范衍重撑起笑容,和颜悦色地问,“张小姐,我们见过,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吴辛屏怎么了?”女子问,眼神从下而上斜睨着范衍重。
由此可知,黄清莲并没有跟这些人告知吴辛屏人间蒸发的事。
范衍重打算静观其变。
“辛屏前几天回来看家人,好像吵架了,整个人变得很不对劲,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我只好亲自来找辛屏的家人,但他们也不太配合。我就想到,那天我们来找你,你看起来好像知道辛屏的一些事情,张小姐,我感觉得出来,你是个正直的人,或许辛屏以前做事不成熟,得罪了你,我在这边代替她跟你道歉。也请你帮个忙,给我一些线索好吗?”
小贞防备地看着范衍重,范衍重这才注意到她的喘气声比常人响,这里距离发电厂不远,范衍重记得自己回到台北后,一口气喝光两大杯绿茶,才稍稍舒缓喉咙的干痛。一想到这儿,他看向小贞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
范衍重目光所及若不是农田,就是低矮的屋舍,最高不过四楼,许多建物斑驳灰败,墙面落漆严重,也不乏拆到一半,疑似预算耗尽,干脆停摆的房屋,木梁跟钢筋凸露,一面墙尴尬立着,前方有一只孤零零的白色马桶。若从他家阳台望出去,那是截然另一幅景致,“大安森林公园”,三组字,两两组合,都让人觉得自己足够幸运,遑论把它们并在一起。范衍重喜欢观察那些牵着狗散步的人,尤其是老人,老人与狗,他可以看着他们慢慢地走,最终移出他的视线范围,一个下午过去了。他走来张家的路上,特别留心了电线杆上以铁丝旋紧的广告纸板,一户透天的价格,跟颂律房间的价值相去不远。
这里的人日子真好过,也真难过。吴辛屏与这里划清界限,仔细想,也是情有可原。
“你再说一次你怎么称呼。”小贞闷声道。
“我叫范衍重,不然我再给你一次名片?”
“不用了。”小贞回绝,态度柔和了几分,“我不想要有太多牵扯。”
屋内传来张太太的粗吼,示意女儿快点打发范衍重,小贞喊了回去,再给我一点时间。
范衍重胸腔一抽,时间所剩不多。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想知道吴辛屏之前的事情?只是好奇吗?”
“不只是好奇。”
“你是个有钱人吗?”
“这要看你对于有钱人的定义是什么,不过,我不觉得我是个有钱人。”范衍重想了想,恍然大悟,“张小姐,我不是个有钱人,但我也不爱占人便宜。不会要求别人白白做事的。”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要钱?”小贞发出冷笑声,身子又缩回门后。
范衍重很明白,他快要毁掉几分钟前打出的好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若你愿意分享任何信息,我会在能力之内……”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只是替宋家觉得很不值得。”
“宋家?”
“吴辛屏没有跟你提到?也难怪,她讲了,到手的肥羊就跑了。”
“张小姐,你可以讲得更仔细一点吗?宋家?哪里的宋家?”
“范先生,你太太有跟你说过,她高中时被学长强奸吗?”
小贞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学长是家长会长的儿子,也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人。”
“强奸?张小姐,等一下,”范衍重感受到手上的牌一张张坠落至地面,排列成他从未看过的阵型,他手指头紧箍着下颏,好压住逸出的惊呼,“我跟你确定一下,我们在讨论的人是吴辛屏,”他拿出手机,刷到妻子的照片,“这个人没错吧?”
小贞凉凉地看了一眼,视线又与范衍重对视:“吴辛屏八成把你给弄得团团转了吧?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对男人很有一套的。”张太太又高声呼唤,范衍重这次听到了女子的名字,贞芳。
张贞芳没有回应母亲的催促,视线绕过范衍重,落在后方的街景,也可能是更远处的山景。
“吴辛屏读书的时候,看起来很清纯,对所有人都很亲切。”
范衍重屏住呼吸,他看得出来,张贞芳很压抑,既想发表,又想掩藏。他的思绪更是紊乱,怎么会这样?他远道而来,不过是想厘清黄清莲跟吴启源的嫌疑,他想过,若吴辛屏有势利、薄情的一面,他愿意接受,他甚至觉得这说不定是吴辛屏在这种地方成长,所发展出的防卫机制。偏偏强奸这个字眼太大了。他承受不住,好像有人把整箱的针全数倒在他头上,其中几根刺破他的武装,笔直穿进他的喉咙跟心脏。
他打了个哆嗦。吴辛屏像是被强奸过吗?他又问,怎么样算像?
若以精神失序和反复崩溃来说,颜艾瑟更像。但,范衍重忧郁地想到另一个层面:吴辛屏在床上的包容。范衍重跟吴辛屏在性上面,始终好不起来,他常常力不从心,吴辛屏安慰他没关系,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性没有那么重要,过日子下去才是。
日子还过得下去吗?范衍重不确定了。
张贞芳深深吸进一口气:“我不想再说了,这是吴家跟宋家的事情,跟我其实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旁观者,不好说什么。我只是替怀萱感到很不值而已。她没有错,只是交到坏朋友,谁能够在十几岁就认清身边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听到吴辛屏现在出了事,范先生,我这样说很伤人,但我松了一口气,人做错事,还是会有报应的。”
“怀萱又是谁?”范衍重想办法忽视张贞芳的恨意言论。
“学长的名字叫宋怀谷,怀萱是他的妹妹。你不如利用你办案的专业,好好把那时候的事情弄清楚,到了那一刻,也许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们听到吴辛屏会这么反感了。”
“张小姐,很抱歉,但,”范衍重咬紧牙根,“算我求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既然你说辛屏在高中时被、被学长给强奸了。那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可怜她?你不是说你跟她当同学很多年吗?”范衍重险些说出,难道这都不算什么?
张贞芳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整个人竟有不合时宜的惬意:“我为什么要可怜她?范先生,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强奸这种案件,为什么都只听女生说什么?”
“张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张贞芳呼吸悄悄加速,眼中泛起红光,“我问你,两个人两情相悦,女生怎么可以把身体给人家后,再说人家强奸你?这是不是陷害?你说说看。宋家还真的赔了五十万,我不懂,宋怀谷是做错了什么,他那么善良的人,就这样被吴辛屏毁了。”
范衍重察觉到,张贞芳对这件事的立场,绝对不如她自己所言的“旁观者”那样单纯,下一个问题是,张贞芳是对里面的谁有反应?又是以什么角色?
张贞芳调整了一下呼吸:“范先生,你先不要去想这个女生是谁,先听我讲,再告诉我你觉得谁有道理。今天,有个人生日,在家里办派对,喜欢的女生也来了。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正常。女生隔天看起来也是跟之前没两样,谁知道过几天,那个女生跑去跟老师说,她被这个男生强奸了。这有什么道理?”
“这不能妄下定论。很多受害者当下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她们可能是在隐藏……”
张贞芳插话:“我说了,你不可以把这个女生想成吴辛屏,你看,现在你就是在帮吴辛屏说话了。我不要听你的大道理,我只信我看到的。一个女生如果真的被那样了,她隔天怎么有办法跟宋怀萱聊天,有说有笑?”
张贞芳话锋一转:“再说了,宋怀谷条件那么好,多少女生喜欢他,他没必要来硬的,很多女生恨不得跟他在一起。吴辛屏这样污蔑宋怀谷,不就是为了敲诈?我还想过,搞不好是她爸怂恿她的,那一阵子她爸不知道在外面怎样了,吴家欠了好多钱。”
“辛屏爸爸有欠钱?”
“这你都不知道?”张贞芳悻悻然瞄了范衍重一眼,“吴家本来日子还过得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没钱了,吴辛屏她妈那一阵子还跟我妈借了不少钱,后来才还清,八成是用宋家给的钱还的。不过,她哥很好运,娶到有钱人的女儿,说是娶,不如说是入赘,小孩读书的钱跟他们开的车,好像都是娘家给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吴启源在母亲跟前抬不起头的原因,相处不过几个小时,范衍重已经能揣测黄清莲的心思。她势必认为儿子也抛弃自己,跑去享受更优渥的人生。
沉默半晌,张贞芳又说,“你自己想想吧。吴辛屏毁了多少人。可怜的不只宋怀谷,还有宋怀萱,听说刚出事的时候,宋怀萱差点没被她妈打死,她带回家里的朋友害惨了哥哥。”
“你可不可以给我你的联络方式,我怕以后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不了。我不想被吴辛屏纠缠上。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算仁至义尽,倒是有个问题,我想了好多年。可以的话,你帮我问问吴辛屏,这几年来,她睡得着?不会良心不安吗?”
范衍重还在思量着怎么回应,张贞芳毫不恋栈地把门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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