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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名字并没有应许瑶贞的好命。我俩之所以成为好友,并非出自什么相知相惜,而是被动地被归为一队。自三年级起,座号三十一的女生,带头欺负我。我跟三十一的纠葛,大人们要负极大的责任。
初中时,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性善与性恶”,语文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大声朗读我的作文。那篇作文我还收藏着,十四岁的我是这样写的:
“小时候,我有气喘,常常请假。每一次我去上学,班导都会在讲桌上,拜托大家好好照顾我,不可以看我身体不好就欺负我。如果被她抓到有谁对我没礼貌,扣优点卡三格。如果人性是善的,跟孟子说的一样,班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同学不是理所当然会对我好吗?而且班导根本在帮倒忙,乐极生悲,同学们一下问我为什么不干脆住在医院?一下又问我,家里是不是有给老师钱,老师才对我特别偏心。”
语文老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她说,作文不是用来批斗老师的。小学生一点规矩、礼仪也没有,愿意带这些小朋友的老师,都是善良的好人。她命令我罚站了一整堂课,补交一篇,她要在新的作文里看到忏悔跟反省。我忘了自己有没有重写,只有印象我把这篇作文读了好几次,还是无法领悟语文老师的教训,只挑到“乐极生悲”应改为“事与愿违”。
有两个学期,三十一担任副班长,点到我的时候,她会故作感动地昭告天下:哇,你今天有来,好伟大。有些同学会应和她,多数的人只是僵硬地转过头去,装作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一度三十一对我很友善,会跟我打招呼,或是在我经过她的座位时,只是看着,没有口出恶言。在我以为厄运到此为止时,三十一又发下信纸,要同学票选班上最讨人厌的女生,她写上我的名字,其他同学也配合她,在我的名字旁边一横一竖打上正字记号。我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哥哥,可是,一看到哥哥,百分之百地温柔、发誓会保护我的、纯真又勇敢的脸,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不想让哥哥为我难过。所以,好几次,哥哥躺在我的面前,邀请我玩“摸脸摸到睡着”的游戏,我伸出手,自鼻梁到嘴唇,从上而下,在他的脸颊如同画猫咪胡须似的撇上好几痕,以整个掌心覆盖住哥哥的脸颊,摩挲。我克制、压下倾诉的渴望。我不能永远依赖哥哥。
五年级分班结果揭晓,我竟跟三十一又同班了。新的班导姓方,屡屡强调,她是被逼着教五年级的,这年级既没有四年级的娇憨,又缺乏六年级的懂事。开启了“五年级学生有多讨人厌”的话题,平日喜欢使唤班长去泡茶的方老师,也能在滴水不进的情形下,流畅地讲完一整堂课。方老师强调,五年级的女生又比男生难搞,脆弱易感、无理取闹,动辄以为自己是八点档的女主角。她得跟大家约法三章,若心底有委屈,自行解决,不要找她告状。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干预,小女孩跟小女孩的游戏,她玩不起。见我们陷入静默,方老师又说,很多年后你们都会忘记小时候的自己有多残忍,大人不是,大人会记得被辜负、利用的每一分、每一秒。
方老师说话时,我故作捡拾掉落的橡皮擦,想看清三十一的表情,我很好奇三十一怎么解读方老师的发言。没料到三十一根本没在听,她埋首用力搓出橡皮擦屑,轻盈捏起,撒在瑶贞的头顶上。瑶贞很漂亮,她比学校多数的女孩都漂亮,不过。她常流露出一种笨拙的表情,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要过个好半晌,才勉强反应过来地颔首。有人猜测瑶贞是不是智障,偏偏班上四十个同学,瑶贞在十几名左右,也算不差。三十一是瞄准她哪里?我不知道,或许欺负一个人,跟爱上一个人一样,不需要理由。下课玩鬼抓人,我跟瑶贞一再被指定当“鬼”,这游戏让我几欲窒息。我跟瑶贞还不够像“鬼”吗?想亲近谁,谁就躲闪、逃避。有一回,三十一故作慷慨地问,给你们决定,谁要当鬼?在我说出“瑶贞当鬼”的前一秒钟,瑶贞开口了,照旧是那慢慢吞吞、拖沓不决的傻样,她说,我当鬼吧,我喜欢当鬼,反正我跑得很快。瑶贞的语气很平静,我惊讶地抬头看她,她以唇语说,没关系。
从此,我天天带两包巧克力饼干到学校。一包给我,一包给瑶贞。科学面一包六元,巧克力饼干一包三十元。那是十一岁的我能想到的奉献。谢谢瑶贞自愿当鬼,我才可以当人。我在文具店买了精致的信纸,墨水有香气的彩笔。我写信、传纸条给瑶贞。瑶贞,你好吗?瑶贞,你有兄弟姊妹吗?瑶贞,你的爸爸妈妈感情好吗?瑶贞,我不太好。我有一个哥哥,他对我很好,保护我,照顾我,可是,瑶贞你现在会想谈恋爱吗?瑶贞,大人的世界好复杂。我爸爸妈妈他们吵架了。妈妈在房间哭,好吵。瑶贞,哥哥说,那是大人的事,我们安静等待,他们会没事的,真的是这样子吗?瑶贞,我好难过。你有时间的话,安慰我一下下好吗?
到了放学,瑶贞会请人转交给我的回信。我们不能公然来往,害怕激发三十一恶毒的心眼。我陷入幻想,我跟瑶贞是童话故事中,被巫婆绑架、困在城堡里的公主,必须用智慧化解危机。我着魔地比较瑶贞跟我的差异。她的睫毛好美。她的小腿比大腿修长,膝盖上有一块吓人的粉色疤痕,来自小学二年级时的一场车祸,瑶贞从机车后座被抛出,飞了几米,右膝着地。瑶贞出过车祸,我没有。瑶贞还有一个伤疤,在右手掌心下缘,她从自行车摔下,被路面石头划破。她反问我,你学骑自行车时难道没有摔过吗?我摇头。哥哥守在我身后,没有一秒钟松懈。瑶贞歆羡地望着我,说,你有一个好哥哥。我的弟弟跟妹妹都是讨厌鬼。
瑶贞说她父亲在外地经商,母亲在家照顾三个小孩。我没有见过瑶贞的父亲,倒是看过她的母亲跟阿姨几次。瑶贞的母亲好沧桑,皱纹仿佛河流,侵蚀了她的脸皮。我问瑶贞,你母亲很晚生小孩吗,她看起来像是你的阿嬷。瑶贞不失礼貌地回答,妈妈二十八岁生我的。
瑶贞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兴奋到什么程度呢?我做梦,不止一次,梦见我咬她。不是轻轻的、好玩的咬,而是把瑶贞身上的一部分给咬了下来。梦里我叼着那块肉跑来跑去,喜悦、放肆、天马行空。我如梦似幻地醒来,高耸的人影坐在我的床头柜,定睛一看,是哥哥,他愁容满面地问,你好吵,你是不是中邪了?一下子笑,一下子全身蜷起来哭。你还好吗?偷看鬼片了?我坐起身,气喘吁吁,没办法说话。哥哥跨过我的身子,抽了几张卫生纸,帮我擦掉脖颈的汗,随即伸进我的睡衣内,哥哥察觉了我身体拉紧,闷糊地说,你的背都是汗,不擦干,待会儿你睡着了会感冒的。哥哥的话不无道理。我停止抗拒。
哥哥请我形容自己的梦境。我很清楚不能全部讲出去,否则哥哥会太好奇,哥哥很善良,但我慢慢明白,善良的人依然会好奇,一个人太好奇会惹出麻烦,否则不会有句话是,好奇心杀死一只猫。我撒谎,我看了一则新闻,女学生因为想分手,而被砍了十几刀。我梦见那个女生。哥哥把我拥进怀里,悉心安抚,别怕。你跟那种女生不一样,你会乖乖的,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对吧?我想不起自己怎么回答,大概是半声不吭,当作承认。
学校提早放学的日子,我提议去瑶贞家,我渴望跟瑶贞亲近,但又不想要让人撞见。我们两人躺在她微微散发汗味的粉红色床单上,漫无边际地聊天。瑶贞提出几个她不会写在信里的问题。你会摸自己的那里吗?你如果挺胸,小腿拉直,脚跟往上勾,会不会有一种感觉?瑶贞也会被这些对话弄得出现特殊的反应,脸会变红,吐在我脸上的气息也热黏黏的,好像夏日午后,空气变成膜,裹在身上。瑶贞有一种味道,不是随时都有,难以形容,有点特殊,令我联想到水果放久了散发出的气味。我会趁瑶贞不注意时,用力吸气。
后来,我在班上听到一个风声,班长钟昶宇被问到“班上的女生谁最漂亮”时,选择了瑶贞。钟昶宇肤色很白,眼睫毛长长的,鹅蛋脸,唇红齿白,像混血儿,他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可惜不太擅长运动,没跑大队接力。就算这样,喜欢他的女生还是很多。我提醒瑶贞,说不定这是一场崭新的恶作剧把戏,你不要轻易掉进陷阱。听到我这么说,瑶贞嘴角下垂,泫然欲泣。我不敢置信,瑶贞竟然信了。我奇异地感到愤怒,分不清是对瑶贞,还是对散布这流言的人。我费心说服瑶贞,你信了,你就完了。瑶贞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我们躺在她的床上,瑶贞细数钟昶宇的可疑行迹:放了一盒牛奶在她的桌上,改她的数学考卷多给三分。瑶贞的脸一下紧皱,一下红润。说到激动处,瑶贞身体略往前倾,发育中的胸部看起来更圆了。我记得自己竭力端出中立的语气:喝牛奶会拉肚子。钟昶宇要害你,三十一教唆他这样做。瑶贞的蠢笨与憨甜在此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隐约地贬低她,她也能极快地恢复。我险些没脱口而出,你以为像我们这种人,凭什么被钟昶宇看上。
瑶贞生日那天,钟昶宇请同学转交了一盒巧克力。我送上精心制作的卡片。瑶贞雀跃地读着我写的字,我却感觉到她的心飘向那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我预期她会分给我一些,等到放学,她没有再把那盒巧克力从书包内抽出来。瑶贞最懂如何扫兴了。
三十一不知从哪儿得到内幕,她间接地把瑶贞算成钟昶宇的一分子,减少对我们的欺凌。我理应喜悦,又郁郁寡欢,瑶贞不再对我忠心,我想找她倾吐心事,她也只是魂不守舍地听着,她好像变灵光了,懂得闪避我的话题,丢出自己的困惑,瑶贞跟我描述一个又一个场景,请我分析钟昶宇是不是释放了什么暗示?有些一听就知是她的绮想;有些貌似有谱。
体育课练习趣味竞赛,瑶贞给自己绊倒了,她坐在地上抱着大腿哀号,我走向瑶贞,有个人超越了我,是钟昶宇。隔着瑶贞只剩三五步的距离,钟昶宇停下,我也跟着停下脚步,注视着钟昶宇。钟昶宇做了一个行为:他咬着牙,低声问,你快啊,你在干什么。我意识到自己多么可耻,有一瞬间,我以为钟昶宇会跟我说什么。在这紧要关头,瑶贞又变笨了,她浑然不察自己成了我们争执的核心,她试着撕开膝盖上掀起的皮,并发出更嘹亮的哭喊。我们合力把瑶贞撑起来,朝着保健室迈开步伐。经过这风波,同学们大致上相信了班长对瑶贞的感情,瑶贞安全了。
我只剩下瑶贞对我的坦承,她跟我更新每一个微小的、食之无味的改变。我把瑶贞说的每一句话,都详细地抄在我的日记里。我耐心地记录,不可自拔地关注着瑶贞的感情。时序进入夏季,空气黏浊。师长要我们提早规划初中生活。多数同学会直升隔壁的初中,也就是说,我们要看着同样的几张脸度过未来三年。我不懂,这有什么好规划的。
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瑶贞跟钟昶宇起了误会,瑶贞想写一封信给钟昶宇,表述她的心意。她摇晃我的手臂,恳求我代笔。瑶贞的理由很正当,我文笔好,又清楚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一个晚上写好,瑶贞看了,搂着我的肩膀,她的味道又渗进了我的鼻腔,她泫然欲泣,在我耳边低语,你最懂我了。我听从瑶贞的指示,把信嵌进钟昶宇的书包,夹在课本之间。
隔天,钟昶宇再也不看瑶贞了。几天后,拍毕业照,他与瑶贞如对角线各据一端。瑶贞哭着问我,那封信怎么没有派上用处。我轻拍瑶贞颤抖的肩膀,劝哄她,你太自作多情,成了笑柄。没关系,我在,我都在。瑶贞,我陪你走出来。你不要再想着要去跟钟昶宇说清楚了,那只会更丢脸,到此为止。反正要毕业了,暑假大家好好想一想。你会好起来的,好险你没有放真正的感情,对吧?
暑假来临,瑶贞得消化失去钟昶宇的苦涩,我的父母则决心揭开伤疤,清理他们婚姻中的淤泥。我听见他们提起王叔叔跟晨雅阿姨,母亲憎恨地大喊,你们怎么对得起我们。我逃到瑶贞家,逃难一般奔上楼梯,跳到瑶贞的床上,我把脸埋进她的枕头,暑气把瑶贞蒸出了一身汗水,瑶贞的家里又不给她装冷气,那味道更浓厚了。我昏沉地想,搬来跟瑶贞住个两三天吧,大人会答应的。瑶贞坐在床头,异常安静,若有所思。
那几个星期,我们的初经都来了,没有意料中的惊慌失措,很安分地接受身体的成熟。我被瑶贞的神情转移了注意力,那宁静的侧脸让她老了好多岁,像个成年人。瑶贞眼中滚出一颗颗眼泪,我问,还在为了钟昶宇难过吗?瑶贞摇头,说她要搬家了。
我坐起身子,一下子清醒了。我问,去哪里?你的弟弟跟妹妹不是还没毕业吗?瑶贞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我爸出来了,我阿嬷说,不管怎样我们是我爸的小孩,要珍惜跟爸爸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一头雾水,出来?你爸爸本来在哪里?瑶贞回答得很理智,不若她平素的迟钝:监狱。我爸很多年前骗了朋友的钱,很多,不是一两百万那种,我们没有钱帮他请律师,他去坐牢了。
我哑口无言,呆若木石。这解释了许多事,瑶贞母亲的衰老,我为什么在这个家屋里迟迟目击不到男主人的踪迹,啊,瑶贞那挥之不去的缓慢、平庸……都是保护色。瑶贞悄悄跪坐在我的膝盖旁。我想起自己写给瑶贞的众多文字,没有瑶贞,没有那些纸,那些笔。
我偷过笔,罕见的、樱花般的淡粉红色,我试在手上,就好想要用这支笔写信给瑶贞。我趁着老板与熟客闲聊,把那支笔放进自己的口袋,又晃到书籍区,直觉提醒我,一得手就离开书局,会引起疑心。过了三五分钟,我往门口移动,老板唤住了我,他的双手倚靠柜台,脸上笑容可掬。他第一次说话时,我被心跳声分了神,硬着头皮请老板再说一次,第二次我听懂了,老板夸奖我的气色变好了,爸妈在我身上砸了这么多钱很值得。我谢过老板的关心,跨出书店,一过了转角,我再也按捺不住欢呼尖叫,喜悦取代了罪恶感,占据了我的心。
瑶贞,我第一个朋友,我的全部朋友。她要离开我了。瑶贞拼命地眨眼睛,她哽咽地跟我道别,才不是为了钟昶宇,他的事情,你要我放下,我就放下了。我舍不得的是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放心,到了新家,我会写信给你,也会打电话。我们来约时间,你要接我的电话啊。瑶贞的言语如海浪撞击上岩石,破碎,又闪着光芒。
愤怒、难过、背叛,许多感受在我的胸口激荡。
我瞪着瑶贞,流下眼泪,我气恼地喊,我以为我们会一起上初中的。瑶贞的眼泪流得更急,她哀求,你不要生气,我妈逼我们的,她叫我千万别说出家里的事,不然我阿姨不敢再把房子借给我们住了。我们没有读同一所初中,不过我们的心会在一起的。
我独自散步回家,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瑶贞的家采光奇差无比,却不习惯开灯,走廊总是暗暗的。壁纸有浮凸的颗粒。房间的隔板薄得不可思议。我跟瑶贞说话时,她得反复地请我压低音量,怕她母亲听见。还有我跟瑶贞阿姨的初次见面,她坐在餐桌前,前面摆着一碗粥、一碟咸鱼跟一盘青菜。她混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几秒后,她训斥瑶贞,声音粗得惊人,你带朋友回来,怎么没说呢。我把这话解读为不欢迎我的表现,不敢再往前一阶,那女人又下了指令,冰箱内有切好的西瓜,你拿进房间去请你朋友吃吧。
我曾那么介意,瑶贞对自己的家人老是躲躲藏藏。每一件小事,都是拼图,我太执意整理已有的拼图,没有察觉,瑶贞是用“空白”诉说她的人生。瑶贞的母亲是怎么带着三个小孩来到这小镇投靠她的姊妹,而她们又跟小孩叮咛、嘱咐了什么呢?不要相信外面的人?不要交太亲的朋友?
早知如此,我何必调换瑶贞的信?白忙一场。
真相是这样的:我给钟昶宇的信是另一封。我了解钟昶宇,远比瑶贞的程度还深。我每一天、每一天听着瑶贞描述钟昶宇的一举一动,以及钟昶宇对她吐露的心事,要用瑶贞的名字伤害钟昶宇,一点也不困难。我成功了。我赌对了。白马王子爱瑶贞,更爱自己的尊严,钟昶宇甚至吓得不敢找瑶贞谈判。我还在品尝胜利的余韵,瑶贞却说她要走了。瑶贞果真走了,不到一个礼拜,瑶贞按了我家的门铃,她脸色苍白,又恢复成那胆小、笨拙的样子。她说,父亲提早来接他们,她来不及好好跟我说再见了。她把一封信往我的怀里塞,喃喃低语,我还不能确定新家的地址,我再告诉你,你要等我写信给你,我一到新家也会打电话给你。说完,瑶贞伸出手,用力地搂了搂我,她身上的味道最后一次包裹着我。
瑶贞一走,我把她的信立即撕毁。她又写了两封信给我,电话好几通,我的态度决绝。在最后一通电话,瑶贞提出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生气我没有跟你说真话。我说,对。我觉得被骗了。瑶贞才想解释,我把电话挂上。她不放弃地又打了好几通,我走投无路,只好跟哥哥告状,有个女生在跟踪我,像个变态。不知道哥哥跟瑶贞说了什么,她再也没打来。
没有瑶贞的我,度过了一个寂寞不堪的夏天。
三十一为什么恨瑶贞?又为什么恨我?我跟瑶贞从外表到内在,有什么神似的特征吗?瑶贞跟我同受欺压,瑶贞被爱上,命运从此不同,我则不然。瑶贞到了新的住所后,也如同她在镇上一般,隐藏着内心的秘密,开启一段清新的友谊吗?我怀念瑶贞,但也怨恨着她。
人是不可以否认自己的出身的。
哥哥,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很想问你,你还相信这句话吗?你不害怕拥抱这种想法的人,到头来只能越活越绝望吗?我们难道无法容忍一丝丝的希望与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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