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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年修厕所的时候,应该首先要抽走化粪池里面的粪水吧?”
浩南转过身问汤霞,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汤霞说崔远当年修厕所,确实先用粪桶挑走了化粪池中的粪水。
罗门说,既然是干的,他要是崔远,就会先把化粪池挖深,把尸体埋在化粪池下面。
浩南进一步设想,如果凶杀在室内此处发生,没有被人发现,那么崔远很可能先把尸体藏在厕所,去外面把粪池挖深,然后趁夜间人少的时候,挖开准备修缮的粪坑把尸体推进粪池深处,最后用挖出来的土把尸体埋好,继续把厕所的维修工作完成。
“所以你们觉得,他不是把尸体丢进了化粪池里面,而是埋在了化粪池底的泥土下面?”汤霞不禁打了个哆嗦。
当地警察也总算是明白这一字之差的意思了,认为这样确实更隐蔽。既能避免尸臭,也不至于有人上厕所的时候,看一眼粪坑就发现凶迹。当年下水系统改造的时候应该不会挖到那么深,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白骨。
“可是这样的话……”旋即,他意识到问题所在——尸体应该还被埋在当年化粪池的位置啊!
“不清楚。”浩南扭过头去看卤菜店老板的脸色,说挖一下就知道了。
挖掘工作远比浩南预料的要困难。
卤菜店老板称自己不能做主,打电话叫来了妻子,也就是崔远的前妻。
几人沟通了前因后果,屋主情绪很大。
“哦!你们说挖就挖?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一方面,她对前夫杀人的事感到惊愕和恐慌,另一方面,她惧怕挖掘给她的生活带来不良影响。
“我们是搞餐饮的!不管你们挖不挖得出来,就算挖不出来,这事情传出去了,谁还敢来这里买卤菜?我们家就这么一个支柱撑着,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无依无靠!”
罗门看她急了眼,又哭又骂,试图平复她的情绪,说只是先这么商量,看有没有什么稳妥的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有什么解决办法!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会被老师同学怎么看……”她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丈夫拉下卷闸门,暂停了营业,把她扶到椅子上坐。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当年遇到了他?”
汤霞看她这么可怜,忍不住也把头扭到一边,再次小声抽泣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她也有些站不住,扶着浩南的肩膀感叹。
浩南说,要不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找人来挖,如果没挖到,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那要是挖到了呢!”
对于崔远的前妻来说,这件事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丈夫的生意肯定没得做了,儿子的未来也会艰难许多,而这一切又不是他们的错。
“我理解,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也是受害者。”浩南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大家都不容易。
“但是你想一想别人,你想一想那个郭跃的家人,他们这十几年来,遭遇的是什么?会不会比你们更难过呢?”
“道理我都懂,你不要和我讲道理!”
崔远的前妻大口呼气,虚弱地问:“我的家庭怎么办?我的儿子怎么办?你告诉我?”
浩南垂下头叹了口气,无法回答她。
丈夫紧握着她的手,闷不作声很久了。
“挖吧。”忽然,他说。
罗门和浩南都看向他,他从写着“老杨卤菜”的围裙里掏出纸巾,给妻子擦眼泪。
“还有我在。只要我有一口气,你和近近就不可能受苦。”他捧着妻子的脸,一边保证,一边劝慰。
“要做就做顶天立地的汉子,管别人说什么我问心无愧!”
他说自己没什么文化,但起码懂得要维护公道。又说近近现在是他的儿子,以后肯定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闲言碎语打不倒他,只会让他更强。
他替妻子做主,让浩南就按刚才说的来,等夜深人静了再挖。如果什么也没挖出来,那就当没发生过;如果挖出来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屋主听他这么说,也点头同意了。
“你们挖吧。”
她其实心很软,说真要有人被埋在这种地方十几年,太造孽了。
到了半夜,秋天的雾气再次笼罩县城,从淡到浓。
在汤霞的指认下,县公安局的技术人员确定了当年化粪池的位置。先用警戒线围上一圈,接着四人分别从四边一齐动手往中间挖。如果真埋在当年的化粪池底下,因为下水系统改造,会相当之深,本来挖掘机的效率更高,但考虑到可能对卤菜店造成的影响,他们选择了人工挖。
这活又脏又累,还要先拆掉一截连接下水道污水沟和垫底的红砖。一开始几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制服,后来脱得只剩下汗衫,额角冒汗。旁边提照明灯的人手都酸了,仍然没有挖出什么东西来。
“什么都没有啊,这都快挖到两米了。”一个小伙子抱怨。
浩南蹲在坑边,说两米还远着呢,让他继续挖。
“有了!”一个拿铲子的人忽然喊了一声,照明灯都聚向了他,他从土里清理出来一个硬物,被泥包裹着,从露出的形状看,像是一个金属皮带扣。
“小心点。”浩南也跳了进去,同他们一起慢慢翻找。
慢慢地,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被挖了出来,摆在旁边的垫子上。
等挖掘工作彻底完工,雾色已经变白,天要亮了。
“除了尸骨,比较好辨认的还有一件人造皮的皮衣、一个打火机、一个金属皮带扣、一块观音玉坠。”浩南一边清点,一边告诉澧县公安局的当地警察,估计这就是郭跃了,请他通知亲属过来确认一下遗物,应该还能认得出,不过肯定还是得做dna。
“你在想什么?”
浩南看罗门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还记得我们出发过来的时候,聊到的那种反差感吗?”
罗门越发感到不解,崔远十几年前就有能力把现场处理到这种程度,而音乐节那天的不少线索都得来得太轻松了,仿佛不是同一个人的作案风格。
“现在看来,那把有他指纹的匕首,就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的。”浩南打了个哈欠,也有同感。
他拍拍罗门的肩膀,说太困了脑袋转不动,得先回车上打个盹。
几乎整夜没睡,所有人都很疲惫。罗门从马自达的副驾驶座上醒来,感觉像睡了很久,但看看时间,还不到半小时。浩南正伏在方向盘上打呼,驼着的背慢慢起伏。
罗门没有叫醒同事,独自推开车门,外面一片白茫茫,仿佛在云雾之中,不真实得如同在做梦。
有个人影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又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有人在哭喊,他就循着哭喊声走去。
“我的儿呀!娘对不住你呢!”
几个警察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瘫坐在肮臭的泥土上,不停地挣扎,试图用自己的头撞击地面。
“十四年呢!我们找你十四年呢!你的爹都找出了精神病,也都离我而去了呢!我的个儿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带有长长的拖音,拖到后面又不停地发颤,几乎要窒息。旁边一个来看热闹的女人已经看不下去了,红着眼转身离去。
“我的儿呢!你十四年在这种地方,让人天天在你的头上屙屎屙尿欸!我的儿!遭天杀的呢!”
“是我这个当娘的前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他们要这么折磨我的儿呢!”她开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你们不要拦我!你们让我跟着我的儿去呢!我这辈子还活着做什么?你们让我跟着我的儿走,在阴曹地府好相见呢!”
罗门不敢走近,退了两步,转身回到迷雾中的红色轿车旁,伏在车门上。
“我的儿!我十四年每天都做梦,一做梦就梦到你呢!我梦到你回来了,喊你的娘,说‘娘,我回来了’,哪个晓得你是这么回来的呢……”
杜然从折叠躺椅上猛然醒来,蒙了很久才回过神,想起自己人在哪里。
办公室内,同事们一个个油光满面,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目光呆滞。
他揉揉自己粗糙的脸颊,起身走向工位坐下,瞟了瞟桌上的结婚照,又动动鼠标,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也没睡着多久,才四十几分钟,最近大家都太累了。
“张伟?小胖?”他喊身边的两位同事,问他们在做什么。
张伟说他在从黎万钟的公司入手,看有没有人会和鳜鱼哥有什么关联。小胖说自己在查崔远的那个女朋友豪姐,还有黎万钟的一些过往情况,都是林队的吩咐。
“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新线索吗?”
两人都噘着嘴摇头,说没什么头绪。
“都搞了一天了,什么也没搞出来,干脆别搞了!”杜然似乎来了点起床气,“走!哥哥带你们下馆子去。”
张伟瞟了他一眼,说不想去,就在单位吃食堂算了,晚上还要接着干活。
小胖倒是有点兴趣,问他去哪里吃。
“今天别吃食堂了,我们开车去河东吧,去鲁哥饭店吃臭鳜鱼。”
鲁哥饭店的臭鳜鱼正是郑念“鳜鱼哥”名号的来由,传言他特别喜欢请客去吃臭鳜鱼。
“你这是想去撞运气,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张伟觉得意义不大,说林队给的时间这么紧,还是先从比较靠谱的地方入手吧。
杜然让他别天天跟脑袋里供着菩萨似的只想着林队,现在林队人都不在这里。
“那林队也说,让我们不要拘泥于理性呢!”见张伟不为所动,杜然大声辩称,“他让我们训练一种‘猎人对野兽的直觉’,你怎么又不听呢?我今天的直觉就是鲁哥饭店值得去。”
张伟抬头看着身后的杜然,他也表情严肃地瞪着自己。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调侃林队,还是在说真心话。
“去咯去咯!缓口气,机器人也要松松发条。”小胖哈欠连天,也同意杜然。
张伟拗不过他们,拿钥匙去开车。
“你们觉得单位门口的志凌家菜馆和鲁哥饭店哪个好吃?”一到餐桌上,小胖就来了精神,说自己两三年没来吃鲁哥饭店了,喜欢他家的腰花和牛百叶。
“我觉得都好吃,不过要说腰花好吃,还得是新开铺的曾娭毑吧?”张伟喝了口热茶,也缓过气来,脸色红润了不少。
“曾娭毑?好久没去咯!那也有几年了,腰花和牛肉是一绝。”小胖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大声喊服务员过来点菜。
“吃糖饺不咯?”
小胖一口气点了五个菜,酸萝卜牛百叶、爆炒腰片、酸包菜炒粉皮、花菜和水煮洋芋,还觉得不够,想再点一份糖饺子。
张伟说自己有糖尿病,吃不得太甜的。杜然让他想吃什么就点,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服务员看。
“杜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抢着买单?”小胖嘻嘻笑,杜然让他别闹。
“这个人你眼熟吗?”
服务员看了看手机,又打量了他们几人,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公安局的。”
杜然收回手机,又掏出警官证。服务员连忙收起菜单,让他们等一下,走去收银台那边,和另一个人交谈起来。
“你的直觉还真的灵了?”张伟说,看样子她们对鳜鱼哥有印象。
收银台那边的人走了过来,说要再看看他们的警官证,小胖就掏了自己的给她看。
杜然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哦,不认识。”收银台来的人问,能不能告诉她找这个人做什么。
“不认识你问做什么?”
“是这样子,遇到个怪事。”
收银台的人说最近有个女孩隔两三天就来店里,也不吃饭,说要找人,也是给自己看照片。找个男的,具体的样子记不清了,但是长得和这个挺像,发型不一样。
“什么样的女孩子?”张伟赶紧问。
对方告诉他算是个小美女,年轻漂亮,长头发。就是情绪看起来比较低落,每次都愁眉不展的样子。
小胖问,那女孩子有没有说找照片上这个人做什么。
“没有,所以我刚刚才想问你们。这个人是怎么了?你们找他做什么?”
杜然问,这女孩留了联系方式没有。
“也没有。”
于是杜然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扯下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
“她下次如果还过来,你就先想办法留住她,赶紧打电话给我,明白吗?”
对方收好纸条答应下来,又回到收银台那边继续工作了。张伟突然想到,要不要去调一下他们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出那个女孩子,然后想办法确认她的身份。
杜然说也是个办法,不过不急,等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小胖往嘴里塞了几口腰片,服务员又端来牛百叶和粉皮,杜然说上点米饭,服务员让他稍等。
三人都夹了两筷子菜,说好吃。最近搞这案子太过劳累,好久没吃顿好的了。鲁哥饭店总是飘着一股邻桌臭鳜鱼的臭味,他们几人都不好那一口,但也不影响自桌饭菜吃进嘴里的香。
“您的米饭,请慢用。”
小胖给杜然和张伟都盛了饭,正要急吼吼地为自己盛碗饭,突然有服务员过来拍他的肩膀,朝门口收银台的位置指了指。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正在和刚才收银台的人交谈,收银台的人一直看着他们这边,给小胖递眼色。
三人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往门口冲。
“美女,我们公安局的,请你配合一下。”
在去往长沙黄花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鲁哥饭店的那顿晚餐,三人每人吃了两口菜,米饭都还没进嘴,就丢筷子走了人。
“你几几年的啊?今年多大?”小胖开口问女孩的年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95年的,今年19岁。”
“19岁不应该还在读书吗?”张伟感到奇怪。
女孩告诉他自己读的是职高,已经毕业了。
女孩名叫小语,自称是郑念的女朋友,两人已经交往一年多,但是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鳜鱼哥”。郑念一直告诉小语自己很忙,多半时间在外地演出,但只要在长沙,他偶尔会去小语的住所同居。
警方之前并不掌握小语这个人的情况,不过根据张伟的调查,鳜鱼哥很可能还有不止一两个女朋友。他替小语感到可惜,又不忍告诉她这个事实。
小语说二十多天以前,她给郑念打了最后一通电话,从此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所以才来他经常吃饭的馆子里找他。
小语有点崩溃,她怕郑念是在玩消失,故意不理她,所以隔三岔五地来。
她和郑念的最后一通电话打得有点莫名其妙。那天晚上,郑念告诉她自己有个紧急的演出任务要出国,就不回家了。她问郑念人现在在哪里,郑念告诉她正在机场的停车场找位置呢,登机还要一会儿,等换了登机牌再打给她。
然而郑念再也没有打给她。半个小时后,她给郑念发了信息,没有收到回复。一个小时后,她给郑念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从此失联。
张伟不太理解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你父母知道他吗?”
小语说不知道。
“那你见过他的父母吗?”
小语摇头。
“你们有共同的朋友吗?”
小语说也没有。
一开始,她安慰自己郑念已经去了国外,可能没办法上网,演出又忙,所以不能及时回复,等他回国就好了。可是焦急地等了近半个月,还没有任何消息,小语已经无计可施。她甚至想过报警,但想到对方是上过电视台的魔术师,也算是公众人物,事情曝光可能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始终没打出报警电话。
对于两人的恋情,郑念为小语编织了一场美梦。
他称自己是公众人物,又在事业发展期,恋爱这种事对于自己的观众和粉丝来说影响太不好了,所以一定要保持低调,不能让外人发现。只要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像刘谦那样成功后,便会公布恋情同她结婚,给她买最好的婚纱和钻戒,在马尔代夫举办婚礼。
“那你今天上午打车过来机场这边,是怎么找到他车的呢?”杜然很在意这一点,“他告诉了你停车位置?”
小语摇头,说自己是一台一台找的。
“机场那么多停车场,还分p12345的,每个停车场都有那么多停车位,你一台台地找他的车?”张伟咂舌,“万一他骗你呢?万一他车根本没停这里呢?”
小语说,自己之前没来过机场,对这边又不熟,找了整整五个小时,腿都要走断了。
张伟口气有点凶,说你这个妹子怎么对他这么痴情哦!
“我只想找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憔悴的小语靠着车窗向警察们哭诉,“我怀孕了。”
在这种时刻,路灯的光透过玻璃浅浅在她脸上照着,连同几人笨拙的安慰一起,都显得非常无力。
“你确定这台车是他的?”
地下过夜停车场角落里灯不怎么亮,一辆银色本田思铂睿,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
小语很确定,说这个车牌号码里有他的生日和名字的缩写“zn”,所以记得很清楚。
张伟拿着手电筒往车窗里面照,车内干净整洁,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杜然让小胖打电话给局里的同事,查一查车牌的行驶证登记情况。
杜然问小语上午来的时候碰过车没有。小语说自己就拉了下车门,没拉开,然后用手机的手电筒从挡风玻璃照着往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再就没怎么碰过了。
小胖挂了电话告诉杜然和张伟,内网查到,这辆银色本田的车主确实就是郑念。
杜然自己都不敢相信,听林队的话跟着直觉走,还真抓到根藤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再顺着这根藤摸到个瓜。他分配了一下任务,小胖联系局里开搜查证、找郑念家属、走程序、请开锁和现场勘查的人过来;张伟和自己去查附近监控与出入记录系统,了解这辆车这些天的行驶轨迹。
“啊……可惜了一桌好菜。”小胖好不容易打完电话,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他想起没能下肚的晚饭。
去张伟的车上拿瓶水喝吧!
拉开车门看到坐回车上的小语,他才察觉到刚才忙去了,长时间把人家女孩子给晾在这里。
小胖向来不太擅长和女孩子交流,更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给予对方帮助。
他也坐回车上,告诉小语郑念的家属等会儿可能也会过来。
“你要不要……和他们谈一谈你们两个的事?毕竟都有了孩子。”
小语用力摇头。
“他爸早不在了,年轻的时候喝酒摔沟里摔死了。他妈和他关系不好,老是觉得当艺人没好下场,劝他不做艺人他不听,他妈就不管他,和别的男人结婚过日子去了。他说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主,与其他人无关。”
“那你自己的父母呢?”小胖一边喝水一边说。
“他说等将来公开了我们的恋情,结婚以后,会照顾好我父母的。”郑念教她做人要懂得延迟满足,告诉她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不会被辜负。
小语说得笃定,想必是深信不疑,这让小胖有些如鲠在喉。无法再往下问了,再问就会触碰到那些让她崩溃的地方。明明是个如此单纯的姑娘,为什么要被这种人欺骗和伤害?这世间究竟还讲不讲道理,他也搞不明白。
“如果你自己的父母对你还不错,”小胖建议,“我觉得这种时候,你真的应该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他说关键时刻你要相信自己的父母,只有他们才会真心为你好。
小语咬紧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郑念的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忽然,车门被拉开了,张伟和杜然也进到车里。
张伟拉开塑料袋,分面包和饮料给大家,让小语也拿。
“监控那边是没戏了,”杜然一边吞面包一边说话,差点噎着,“最早只能往前查十五天。这十五天内车都在这儿没动过,就只有今天上午,小语过来时的监控画面。”
“出入记录显示,这车是8月17日晚上9点31分入场的,现在已经欠机场一千多块钱的停车费了。”张伟说,这也证明这车从那天起,就没出去过。
杜然喝了口饮料拍了拍胸口止住打嗝,问小胖增援部队联系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过来。
“半小时之内都能到,不过家属那边还不确定。”
小胖刚说完,手机又响起了,仍然是“帅哥快接电话啦”的巨大声搞笑铃音,猝不及防的小语竟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这让他在接电话的瞬间也有了些许欣慰。
“他们说家属自己不来了,但是同意让我们搜查她儿子的车。”
不久,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开锁前,技术人员在车门把手的位置采集到了一些指纹,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很可能是小语的。
给上锁的汽车开锁其实并不麻烦,用一个薄片气囊塞进车门驾驶位的缝隙,然后挤压鼓起,让车门留出一道缝隙,再将铁丝和钩子组成的开锁工具伸进去,钩住车门拉手,轻轻一拉便开了。
开锁后,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原因是车内太过整洁和干净了,几乎难以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没有指纹,方向盘、车窗玻璃、档位杆,甚至中控屏幕和内饰上,一枚指纹也采集不到。也没有毛发,脚垫和座椅,各处缝隙间,连一根头发也找不出来。连刹车和油门踏板都干净得像擦过一样,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尘土。
杜然让他们再仔细找找,这种干净让他紧紧皱眉,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备厢还没看呢。”小胖提醒他们。
“后备厢打不开啊,没车钥匙。”痕迹检测的技术人员告诉他。
“后备厢能开吗?”杜然问开锁人员。
“这个车型我没弄过,外面没有看到机械锁孔,得研究一下。”开锁人员说,其实最好是问家属拿到备用钥匙。
“他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备用钥匙应该也在他家里。”杜然拍拍张伟的肩膀,说要不去他家里找找备用钥匙,顺便先把小语送回家,毕竟也这么晚了。
“看来今夜又注定无眠咯。”张伟答应下来,但语气有些疲惫。
“辛苦辛苦,好不容易摸到的藤。”杜然安慰他。
小语坐在他的车上,瞪大了眼睛,看这边的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先把你送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你了。”张伟关好车门,正要打火发车。
“等一下!”一直在看手机的开锁人员忽然喊了一声,让他们过来。
他从挎包里找了一两把细细的开锁工具,钻进车的后排座位。
“我在网上查到了,这车的后备厢还是有机械钥匙孔的。”他对自己的技术似乎很有信心,说巧匠难为无孔之锁,但是只要有孔,那就什么锁都能开。
开锁人员把后排座椅放倒,手机的灯光照亮了一个隐藏的小小钥匙孔。他说网上讲的果然没错,这车的后备厢机械钥匙孔藏在车内。
“咚。”
不到几秒钟,银色本田的后备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音,后备厢开了。
杜然抬起后备厢的盖子,所有人都聚拢过来看,然后露出微微困惑的神情。
乱。相比于车内的过于简洁,后备厢里杂乱地放着不少衣物、洗漱用品、男士内裤,还有手机充电器。那些衣物堆在一起,倒是不脏,像是洗过还未穿的。
“这……”小胖一头雾水。
“少了东西。”杜然很肯定地说。
“什么东西?”张伟看着他的脸。
“这些都是他的行李呀,怎么这样放着?”只有小语很快明白过来少了什么,“行李箱呢?”
“他的行李箱你见过吗?”杜然问小语。
小语说见过,日默瓦的经典款,铝合金硬壳的那种。
“还挺贵的,值一万块。”她特别强调是正版,不是山寨的。
“正版不正版现在不重要,关键是有多大?”
小语说是挺大的那种,因为他平时出差,箱子里除了衣物,还要装一些随身的魔术道具。
“具体尺寸你知道吗?28寸?还是32寸?”杜然问。
小语摇头,表示不清楚。
张伟戴上手套,稍微翻了翻银色本田的后备厢里那堆看似从行李箱里倒出来的东西。
“他不是告诉你这次也是要出国演出吗?这里面没有魔术道具。”
杜然叉着腰,问小语郑念身高体重多少,让技术的同事来看看后备厢的情况。
“身高穿鞋1米7,体重120斤左右。”
小语忽然反应过来,杜然为什么问她箱子的尺寸和男友的身高体重。
“他是被人绑架了吗?”她惊恐不已,“被人装进了箱子里面?”
“绑架他做什么?你觉得他家很有钱?再说这么久了也没谁联系他家人,不像是绑架。”
杜然让她别乱猜了,告诉她现在这个情况,看不出个什么来。
“怪,实在是干净得太怪了。”
痕检的同事依旧没能从后备厢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把这个小妹子送回去?”杜然和张伟商量,再叫个拖车,把这车拖出去仔细查查。
张伟沉吟片刻,说他倒是有些想法。
“你8月17号和郑念打最后一通电话,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还在吗?”他问小语。
小语翻出手机,说应该不在了,每天都要给他打十几次电话,过去这么多天,那么早的记录肯定早已经被覆盖掉了。
张伟看了看她的手机,果然最早的记录已经是昨天的。
“我记得你说那天挂了电话,大约半小时之后给他发了信息,他没回你。那条信息还在吗?”
小语接过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翻了好几分钟,找到了那条信息,再次把手机递给张伟看。
“你还没值好机吗?”时间是2014年8月17日晚9点28分。
“啧!”
张伟把手机递给杜然看,杜然很快明白问题在哪里。他们查停车场的出入记录时,只觉得车既然是17日晚上进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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